「上帝,您真是太聖明了!布列斯特街二十八號,季韋爾辛一家,一九0五年革命的那個冬天,尤蘇普卡?不認識。 對不起,木知道尤蘇普卡,也許是不記得了。 可是就在那一年,那一年和那個院子!啊,不錯,是有這座院子,也正是在那一年!」嗅,她一下子就把這一切都回憶起來了!還有當時的那些槍聲,還有(是什麼來着,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還有《基督的意願》!啊,小時候初次感受的力量真大,印象真深哪!「對不起,請原諒,少尉,您怎麼稱呼?嗅,對,對,您已經告訴過我了。 謝謝,太感謝您了,奧西普·吉馬澤特金諾維奇,您喚醒了我的多麼美好的回憶和思念啊!」 一整天她心中就裝着「那座院子」到處走動,不斷地嘆息,而且几乎要說出口來似的盤算着。 「想想看吧,布列斯特街二十八號!又是槍聲,木過這回更可怕得多了!這可不是那些『男孩子們在放槍』。 那些男孩子已經長大成人,而且都在這兒——都在軍隊裡,全部是來自同樣院落、同樣村莊的普普通通的人。 太驚人了!太不可思議了!」 拉著手杖和架着拐的人走進房來,鄰近病房那些傷殘而不需要人扶的人跑了進來,大家爭先恐後地喊着:「最重要的事件發生了。 彼得堡街上已經開始騷動。 彼得堡衛戍部隊站到了起義者一邊。 革命了。 」 這個小城叫作梅留澤耶沃,它坐落在一片黑土地帶。 漫天飛的蝗蟲像整塊的烏雲懸在城市房屋的上空,部隊和輜重車隊潮水般地穿城而過,揚起黑色的煙塵。 從戰場撤下來的和開往前線的,這兩個方面的人流和車輛從早到晚不曾中斷。 誰也說不准仗是在繼續打,還是已經結束了。 像雨後春筍一樣,每天都會冒出~批新的職務。 這些都得選一些人去擔任,其中包括他、加利烏林中尉和護士安季波娃,還有他們那一夥兒的另外幾個,算是寥寥可數的來自大都市的見過世面的人物。 他們佔據了市自治機關的幾個職位,同時還兼任分駐在幾處小地方的部隊和醫療隊的政委。 對待這些需要不斷輪流處理的公務,他們都抱著像在戶外玩捉人遊戲似的娛樂消遣的態度。 然而他們始終索索于懷的,就是儘快擺脫這種把戲,趕回家園從事各自長遠的事業。 由於工作上的關係,日瓦戈和安季波娃時常見面。 烏黑的煙塵被雨水攪拌成咖啡似的茶色泥漿,覆蓋在城裡的街道上。 這座城市很小。 在任何地方只需稍微順着街角向外一走,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憂鬱的田野和陰暗的天空,那裡就是正在進行戰爭和革命的空間。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給妻子的信是這樣寫的:部隊裡仍然存在潰散和混亂現象。 正在想辦法加強士兵的紀律,提高他們的戰鬥力。 我曾經巡視過駐地附近的幾支部隊。 最後,想說的是,也許我早已告訴過你了——在這裡直接和我一起工作的就是那個從莫斯科來的護士、烏拉爾人安季波娃。 還記不記得,就在你媽媽去世的那個可怕的晚上,在聖誕晚會上朝檢察官開槍的那個姑娘?後來好像還審判過她。 記得當時我對你說過,這個女子高等師範的學生當初還在中學的時候,我和米沙就曾經在一個蹩腳的小旅店裡見過她。 現在已經記不清楚是為了什麼事和你爸爸一起到那兒去的了。 那個晚上冷極了,現在回想起來彷彿就是在普列斯納發生武裝起義的時候。 她就是安季波娃。 好幾次想盡一切辦法回家。 不過,這事可不簡單。 主要還不是被工作耽擱了,要辦的事可以移交給旁人,絲毫不會有什麼影響。 困難在於交通。 要不就是火車根本不來,要不就是人多得擠不上去。 不過,看來也不會永遠這樣下去,所以,有幾個已經傷癒的、退役的和辭去職務的人,其中就包括我、加利烏林和安季波娃,下決心無論如何在下星期一定出發,而且為了坐車方便,一個一個地分別在不同的日子起程。 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到家,就像一片雪花飄落到頭上一樣。 不過,我還是力爭事先能發個電報。 然而,就在動身之前,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卻趕上了收到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的一封回信。 在這封由於痛哭而顧不上推敲字眼、紙上的淚痕代替標點的信裡,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極力勸說丈夫索性不回莫斯科,不如直奔烏拉爾去追蹤那個不同尋常的女護土,因為她經歷當中那些傳奇性的遭遇,決不是東尼娜那種平庸的生活道路能比得上的。 「不要擔心薩申卡和他的未來,」她寫道,「你也不必為了他而覺得羞愧。 我保證一定按照你從小在我們家看到的那些規矩來養育他。 」 第4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齊瓦哥醫生》
第4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