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倫斯臉上出現了微笑,但片刻間就消失了;她熱淚盈眶。 但它畢竟是個微笑,這使尼珀姑娘感到極為滿意。 「弗洛伊小姐,我自己的感情跟您的完全一樣,」蘇珊提起圍裙去擦眼睛,一邊搖晃着腦袋說,「我在前廳裡剛一看見那個笨蛋時,我起初哈哈大笑,接着嗓子就哽住了。 」 蘇珊·尼珀情不自禁又當場重演起來。 在這同時,已經跟着她走上樓來的圖茨先生,完全不瞭解他所引起的反應,用指節敲了敲門,通報他已來到,接着就很輕快地走了進來。 「您好嗎,董貝小姐?」圖茨先生說,"我很好,謝謝您。 您身體好嗎?" 世界上雖然可以找到一兩個頭腦比圖茨先生更聰明的人,但卻很少有比他更好的人。 為了寬慰弗洛倫斯和他本人的心情,他曾經煞費苦心地編出了這長長一串的話,可是在他還沒有在椅子上坐下來之前,在弗洛倫斯還沒有說出一句話之前,或者在他還沒有從門口完全跨進來之前,他已把他的全部財產揮霍罄盡了;當他發現他的財產已經用得一乾二淨之後,他認為從頭再說一遍倒是個可取的辦法。 「您好嗎,董貝小姐?」圖茨先生說道,"我很好,謝謝您。 您身體好嗎?" 弗洛倫斯向他伸出手去,說她很好。 「我確實很好,」圖茨先生在椅子上坐下來,說道,「確實是這樣。 我不記得,」圖茨先生想了一會兒,說,「曾經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謝謝您。 」 「您真客氣,還來看我,」弗洛倫斯拿起針線活,說,「我很高興見到您。 」 圖茨先生吃吃地笑了一下,作為回答。 考慮到這可能顯得太快活了,他就用一聲嘆息來糾正;考慮到這可能又顯得太憂愁了,他又吃吃笑了一下,進行糾正。 這兩個回答方式哪一個也不能使他完全稱心滿意,他就呼呼地直喘氣。 「您待我親愛的弟弟很好,」弗洛倫斯說。 她自然而然,不由自主地希望用這些話把他從困境中救出。 「他時常跟我談到您。 」 「啊,那無關緊要,」圖茨先生急忙說道,「今天挺溫暖,是不是?」 「美好的天氣,」弗洛倫斯回答。 「這種天氣對我很合適!」圖茨先生說,「我覺得我身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 謝謝您。 」 圖茨先生敘述了這個奇妙的、意想不到的事實之後,掉進了沉默的深井中。 「我想您已離開布林伯博士的學校了吧,」弗洛倫斯說,她設法幫助他爬出來。 「我希望這樣,」圖茨先生回答,接着又掉下去了。 他待在井底,顯然已被淹沒,至少有十分鐘。 這段時間過去之後,他突然浮了上來,說: 「唔,早上好!董貝小姐!」 「您要走了嗎?」弗洛倫斯站起來問道。 「不過,我也不知道,不,現在還不走,」圖茨先生說,完全出乎意料地又坐了下來。 「事實是,——我說,董貝小姐!」 「跟我說話別害怕,」弗洛倫斯平靜地微笑了一下,說,「如果您願意談談我的弟弟的話,那麼我會很高興的。 」 「真的嗎?」圖茨先生回答道,他那張否則就會毫無表情的臉上的每一根纖維都表示出同情。 「可憐的董貝!說真的,我從沒有想到,我們經常談到的,專做時髦服裝但價錢很貴的伯吉斯公司會為這樣一種目的做這樣一套衣服的。 」圖茨先生是穿著喪服的。 「可憐的董貝!哎呀!董貝小姐!」圖茨先生哇哇地哭了起來。 「是的,」弗洛倫斯說。 「他在最後的那些日子裡很喜歡一位朋友。 我想您也許會希望把他作為一種紀念品吧。 您可記得,他惦記着戴奧吉尼斯①嗎?」 ①請見第十四章第242頁註釋。 「不錯!不錯!」弗洛倫斯喊道。 「可憐的董貝!我也同樣惦記着,」圖茨先生說。 圖茨先生看到弗洛倫斯眼淚汪汪,覺得再說下去非常困難,几乎又要滾進井裡去了。 可是吃吃的一笑把他從井邊救住了。 「我說,」他繼續說道,「董貝小姐!如果他們當時捨不得把他拋棄,我也會出十先令把他給偷出來的,我會的,不過我想,他們當時很高興把他給打發掉。 如果您願意要他的話,那麼他就在門口。 我是特意把他帶來給您的。 您知道,他不是貴婦人養的那種狗。 」圖茨先生說,「不過,您不會介意吧,是不是?」 當他們往下面的街道上俯視時,立刻就確證了這個事實;實際上,戴奧吉尼斯這時正從一輛出租單馬篷車的窗口瞪眼往外瞧著;為了把他運到這個地方,他們曾經假裝稻草中間有耗子,用這個法子把他誘騙進這輛單馬篷車裡。 說實話,他絲毫也不像貴婦人養的狗;他急不可耐地想從車中掙脫出來,顯出一副很不討人喜愛的樣子;他歪着嘴,發出汪汪的短吠;由於每次用力過猛,身子失去平衡,就翻滾到稻草堆裡,然後又氣喘吁吁地跳上來,吐出舌頭,彷彿他是特地到診療所來檢查身體似的。 第10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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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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