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沃爾特非但沒有忘記他跟弗洛倫斯的相識或模糊了它的印象,相反地,他記得愈來愈清楚了。 至于它那傳奇性的開始以及那些給予它別具一格的特色與興味的細微情節,與其說他把它看成是與他有關的事實的一部分,倒不如說他把它們看成是很合乎他想象、決不會從他腦子中消失的有趣故事。 在他看來,這些情節突出地襯托出弗洛倫斯,而不是他自己。 有時他想(這時候他就走得很快),如果在他們第一次相遇之後的第二天他出去航海,在海上創造出奇蹟,長久離別後回來的時候成了一位海軍上將,全身服裝像海豚那樣閃耀着各種色彩,或者至少成了一位郵船船長,佩戴着閃閃發光、令人承受不住的肩章,然後不顧董貝先生的牙齒、領帶和錶鏈,與弗洛倫斯結婚(那時候她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人了),得意洋洋地把她帶到某個有着藍色海岸的地方去,那該是件多麼美妙的事啊!可是這些奔放的幻想並沒有把董貝父子公司營業所的銅牌擦亮成為一塊金色希望的牌子或把燦爛的光輝照射到他們的骯髒的天窗上;當卡特爾船長與所爾舅舅談論理查德·惠廷頓和他主人的女兒時,沃爾特覺得,他對他自己在董貝父子公司中真正的地位要比他們明白得多。 所以他一天天繼續興緻勃勃、不辭勞苦、歡樂愉快地做着他應該做的事情,清楚地看到所爾舅舅和卡特爾船長充滿希望的臉色,然而他自己卻懷着上千種模糊不清、虛無縹緲的幻想;跟他的這些幻想相比,他們的幻想倒還存在着一些實現的可能性。 這就是弗洛倫斯陪伴保羅到皮普欽那裡去那段時間中他的情況;這時候他看上去比過去歲數大了一些,但大得不多,仍然是一位走路輕快、無憂無慮、不多思索的小伙子,就像他過去有一天在所爾舅舅和想象中的攻入敵船的船員們的前面,衝進客廳裡的時候,以及當他給所爾舅舅照明去取那瓶馬德拉白葡萄酒的時候一樣。 「所爾舅舅,」沃爾特說道,「我覺得你身體不大好,你沒有吃早飯。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的話,那麼我將給你請一位醫生來。 」 「他不能給我所需要的東西,我的孩子,」所爾舅舅說道,「如果他能的話,那麼他至少有很好的經驗——但他畢竟是不能給的。 」 「你指什麼,舅舅?是指顧客嗎?」 「是的,」所羅門嘆了一口氣,回答道。 「顧客就行。 」 「真見鬼,舅舅!」沃爾特把他的早餐杯子卡嗒一聲放下,在桌子上敲了一拳,說道,"當我看到人們整天一群群在街上走來走去,每分鐘都有幾十個人經過這個店舖的時候,我真想衝出去,扭住一個人的領口,拉他到店裡來,一定讓他拿出現錢,購買值五十鎊的儀器。 喂,您在門口看什 麼?——「沃爾特繼續說道,一邊向一位頭上撒了白粉的老先生喊道(他當然聽不見),那老先生正在聚精會神地注視着一架船上用的望遠鏡。 」那沒有用,我也能那樣看,進來把它買去吧!" 可是那位老先生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不聲不響地走開了。 「他走了!」沃爾特說道。 「他們全都是這樣。 可是,舅舅——我說,所爾舅舅」——因為老人正在沉思,沒有回答他第一次對他的招呼——「別垂頭喪氣,別沒精打采,舅舅。 當訂貨真來的時候,它們會大批大批地來,那時候你都沒辦法去完成它們的呢。 」 「不論它們什麼時候來,我都能全部完成的,我的孩子,」所羅門·吉爾斯回答道。 「在我沒有離開店舖之前,它們永遠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 「我說,舅舅!你真不應該這麼說,你知道!」沃爾特勸說道。 「別那麼說了!」 老所爾努力裝出一副高興的神色,向桌子對面的他儘量愉快地微笑着。 「沒有發生跟往常不同的什麼事吧,是不是,舅舅?」沃爾特把兩隻胳膊肘支在茶盤上,身子向前彎過去,更加親密、更加親切地說道:「別對我瞞什麼,舅舅,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請把一切都告訴我。 」 「沒有,沒有,沒有,」老所爾回答道。 「跟往常有什麼不同的事嗎?沒有,沒有,會發生跟往常不同的什麼事情呢?」 沃爾特表示不大相信地搖搖頭,作為回答。 「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他說道,「可是你卻問我!我將告訴你,舅舅,當我看到你這種樣子的時候,我就會因為跟你住在一起而感到十分遺憾。 」 老所爾不自覺地張開了眼睛。 「是的,雖然沒有什麼人能比我現在更幸福,而且我跟你在一起一直是幸福的,可是每當我看到你有什麼心事的時候,我就會因為和你住在一起而感到十分遺憾。 」 「我知道,我在這種時候有些沉悶,」所羅門溫和地搓着手,說道。 第5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董貝父子》
第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