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還是,」那船醫沉着地說。 「回到剛纔布默船長那引人發笑的插話之前的說話,先生,我當時差不多看出了,儘管我非常精心致意,嚴加努力,可是那傷口卻越來越糟;事實上,先生,那個難看的裂口確是一般外科醫生從來未曾見到的,大約有兩英呎幾英吋長。 這是我用測深索量出來的。 總之,傷口發黑了;我知道它會有什麼危險,必須把它鋸掉才行。 可是,我又沒有辦法去弄那只骨手,這事情是違反一切規章的。 」~他用解索針指着那只骨手~「那是船長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他命令木匠給他做;他要給裝上一把木頭,我想,那是要用來敲爛人家的腦袋的,他就曾經要敲我的腦袋。 他有時候會勃然大怒。 你可看到這個凹痕,先生~」他摘下帽子,把頭髮掠在一邊,腦殼上露出個碗口大的洞洞,可是一點也看不出疤痕,或者任何足以表示受過傷的痕記~「唔,事情的經過,船長會說給你聽;他心裡有數。 」 「不,我沒數,」那個船長說,「不過,他母親準有數;他生下來就有這個洞洞。 啊,你真是個大流氓,你~你這彭格!在水鄉裡可找得到第二個這樣的彭格麼?彭格,你將來死的時候,要死在泡菜鹵裡才好,你這狗東西;得把你永遠醃藏下來,傳給後代,你這惡棍。 」 「白鯨結果怎樣啦?」這時,亞哈叫道,他對這兩個英國人的枝蔓的談話已經聽得很不耐煩了。 「啊!」那個獨臂船長嚷道,「啊,不錯!唔;它一潛進水裡後,我們就有好一陣子沒再看到它;事實上,我剛纔已經說過,那條對我耍了這個把戲的究竟是什麼鯨,我當時確實不知道,還是直到後來,在回到赤道線上去的時候,我們才聽到莫比-迪克~有些人這樣叫它~的傳說,我這才知道原來就是它。 」 「你可再去追擊它嗎?」 「追了兩回。 」 「沒能把它拴住麼?」 「不想再試啦;掉了一隻臂膀還不夠麼?再搞掉一隻,可叫我怎麼好?不過,我認為莫比-迪克,咬人不厲害,噬人才可怕。 」 「唔,那麼,」彭格插嘴說,「你索性伸出你的左手去引引它,讓它來咬你的右手。 你們可知道,兩位先生,」~他莊重而嚴正地對兩個船長先後鞠個躬~「你們可知道,兩位先生,造物主給大鯨多麼巧妙地造出了一副消化器官,所以它才連一隻人臂也無法一下子完全消化。 而且,大鯨也有自知之明。 因此,你們所謂白鯨的惡毒,只不過是它的笨拙而已。 因為,它從來就不想一口吞下一隻手臂;它只想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人。 不過,它倒往往有點象我從前在錫蘭的時候碰到的那個魔術家病人,他老是假裝吞下了小刀子,有一次,他竟當真把一把小刀吞了下去,小刀居然在他肚子裡藏了一年多;等到我給他吃催吐藥後,他才把它一小塊一小塊地吐出來,你們想想看。 他實在無法把那把小刀消化掉,而且也不是他整個身體組織完全消納得了的。 唔,布默船長,如果你對它是很瞭解的,而且想要爭取另一隻手獲得壽終正寢的光榮,不惜再花一隻手臂的話,那就不妨一試,好在手臂是你自己的;充其量也不過是立刻讓大鯨再賜你一緣而已。 」 「不,多謝,彭格,」那個英國船長說,「因為我當時毫無辦法,而且也不認識它,所以那隻手臂只好隨它的便給拿了去;再來一隻可不幹啦。 我再也不敢領教白鯨了;我已經放下小艇追擊過它一回,夠教我心滿意足了。 我知道,殺倒它有莫大的光榮;況且它身上還有滿的名貴抹香鯨腦呢,不過,聽著,還是別去碰它為妙;你覺得對嗎,船長?」~他眼睛瞟着那只牙腿。 「嗯。 不過,無論如何,還得去追擊它。 什麼叫別去碰它為妙,那條該死的東西可不是沒有引誘力的。 它就是塊大磁石!你上次看到它,到現在相隔多久啦?它是朝哪個方向去的?」 「願上帝保佑,天打那醜惡的魔王,」彭格佝着身子在亞哈身邊轉來轉去,叫道,又象條狗似的奇特地吸溜着鼻子。 「這個人的血呀~拿體溫計來!~真是到了沸點了!~他的脈搏跳得船板都在動啦!~先生!」~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支刺胳針來,湊到亞哈的臂膀上。 「別動!」亞哈怒吼着,把他推到舷牆邊~「準備小艇!是向哪個方向去的?」 「老天爺!」那個英國船長對那個提出問題的人叫道。 「怎麼啦?它是朝東去的,我想~你的船長瘋啦?」他悄悄地問費達拉。 可是,費達拉把一隻手指放在唇上,悄悄地滑過了舷牆,去拿起小艇的舵槳,於是亞哈一邊把那復滑車搖到他面前,一邊要船上的水手把他自己放下去。 不一會,他已站在小艇梢上,那些馬尼拉水手都在拚命扳槳了。 那個英國船長徒勞地跟他打招呼。 亞哈背着那艘陌生船,面孔一如其人地充滿着決心,筆挺地站在那裡,直站到小艇靠攏「裴廓德號」。 第一百○一章 圓酒瓶 第18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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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記》
第18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