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復十數年後,其眾必倍于今,而國家勁兵之地,皆已空盡,唯有此見眾可以定事。 若不早用之,端坐使老,復十數年,略當損半,而見子弟數不足言。 若賊眾一倍,而我兵損半,雖復使伊、管圖之,未可如何。 今不達遠慮者,必以此言為迂。 夫禍難未至而豫憂慮,此固眾人之所迂也。 及于難至,然後頓顙,雖有智者,又不能圖。 此乃古今所病,非獨一時。 昔吳始以伍員為迂,故難至而不可救。 劉景升不能慮十年之後,故無以治其子孫。 今恪無具臣之才,而受大吳蕭、霍之任,智與眾同思不經遠,若不及今日為國斥境,俯仰年老,而仇敵更強。 欲刎頸謝責,寧有補邪?今聞眾人或以百姓尚貧,欲務閒息,此不右其慮其大危而其小勤者也。 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閉關守險以自娛樂,空出攻楚,身被創痍,介冑生蟣虱,將士厭困苦,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慮于長久不得兩存者耳!每覽荊邯說公孫述以進取之圖,近風家叔父表陳與賊爭競之計,未嘗不喟然嘆息也。 夙夜反側,所慮如此,故聊疏愚言,以達二三君子之末。 若一朝隕歿志畫不立,貴令來世知我所憂,可思于後,”眾皆以恪此論欲必為之辭,然莫敢復難。 丹楊太守聶友素與恪善。 書諫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東關之計,計未施行。 今公輔贊大業,成先帝之志。 寇遠自送,將士憑賴威德,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豈非宗廟神靈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養鋭,觀釁而動。 今乘此勢欲復大出,天時未可。 而苟任盛意,私心以為不安。 」恪題論後,為書答友曰:「足下雖有自然之理,然未見大數。 熟省此論,可以開悟矣。 」於是違眾出軍,大發州郡二十萬眾,百姓騷動,始失人心。 恪意欲曜威淮南,驅略民人。 而諸將或難之曰:「今引軍深入,疆場之民,必相率遠遁,恐兵勞而功少 ,不如止圍新城。 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圖之,乃可大獲。 」恪從其計,回軍還圍新城。 攻守連月,城不拔。 士卒疲勞,因暑飲水,泄下、流腫,病者大半,死傷塗地。 諸營吏日白病者多,恪以為作,欲斬之,自是莫敢言。 恪內惟失計,而恥城不下,忿形于色。 將軍朱異有所是非,恪怒,立奪其兵。 都尉蔡林數陳軍計,恪不能用,策馬奔魏。 魏知戰士罷病,乃進救兵。 恪引軍而去。 士卒傷病,流曳道路,或頓仆坑壑,或見略獲,存記忿痛,大小呼嗟。 而恪宴然自若。 出住江渚一月,圖起田于潯陽,詔召相銜,徐乃旋師。 由此眾庶失望,而怨黷興矣。 秋八月軍還,陳兵導從,歸入府館。 即召中書令孫嘿,厲聲謂曰:「卿等何敢妄數作詔?」嘿惶懼辭出,因病還家。 恪征行之後,曹所奏署令長職司,一罷更選,愈治威嚴,多所罪責,當進見者無不竦息。 又改易宿衛,用其親近。 復敕兵嚴,欲向責、徐。 孫峻因民之多怨,眾之所嫌,構恪欲為變,與亮謀,置酒請恪。 恪將見之夜,精爽擾動,通夕不寐。 明將盥漱,聞水腥臭,侍者授衣,衣服亦臭。 恪怪其故,易衣易水,其臭如初,意惆悵不悅。 嚴畢趨出,太銜引其衣,恪曰:「犬不欲我行乎?」還坐,頃刻乃復起,犬又銜其衣,恪令從者逐犬,遂升車。 初,恪將征淮南,有孝子着縗衣入其閣中,從者白之,令外詰問 ,孝子曰:「不自覺入。 」時中外守備,亦悉不見,眾皆異之。 出行之後,所坐廳事屋棟中折。 自新城出住東興,有白虹見其船,還拜蔣陵,白虹復繞其車。 及將見,駐車宮門,峻已伏兵于帷中,恐恪不時入,事泄,自出見恪曰:「使君若尊體不安,自可須後,峻當具白主上。 」欲以嘗知恪。 恪答曰:「當自力入。 」散騎常侍張約、朱恩等密書與恪曰:「今日張設非常,疑有他故。 」恪省書而去。 未出路門,逢太常滕胤,恪曰:「卒腹痛,不任人。 」胤不知峻陰計,謂恪曰:「君自行旋未見,今上酒請君,君已至門,宜當力進。 」恪躊躇而還,劍履上殿。 謝亮,還坐。 設酒,恪疑未飲,峻因曰:「使君病未善平,當有常服藥酒,自可取之。 」恪意乃安,別飲所賫酒。 酒數行,亮還內,峻起如廁,解長衣,著短服,出曰:「有詔收諸葛恪!」恪驚起,拔劍未得,而峻刀交下。 張約從旁斫峻,裁傷左手,峻應手所約斷右臂。 武衛之士皆趨上殿,峻云:「所取者恪也,今已死。 」悉令復刃,乃除地更飲。 先是,童謡曰:「諸葛恪,蘆葦單衣蔑鈎落,于何相求成子閣。 」成子閣者,反語石子岡也。 建業面有長陵,名曰石子岡,葬者依焉。 鈎落者,校飾革帶,世謂之鈎絡帶。 恪果以葦席裹其身而篾束其腰,投之於此岡。 恪長子綽,騎都尉,以交關魯王事,權遣付恪,令更教誨,恪鴆殺之。 中子辣,長水校尉。 少子建,步兵校尉。 聞恪誅,車載其母而定。 峻遣騎督承追斬竦于白都。 建得渡江,欲北走魏,行數千里,為追兵所逮。 恪外甥都鄉侯張震及常侍朱恩等,皆夷三族。 第29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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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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