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親愛的,怎麼要買普通的票呢?」排在後面的一個女人可憐他。 ‘們u開過刀,坐普通車廂行嗎?爬上爬下,刀口會進型的。 還是買臥鋪吧!” 「沒錢哪,」奧列格嘆了口氣。 這話是真的。 「沒有這麼個車站!」女售票員大聲說,隨即把手冊啪的一聲合上了。 「買到另一個站吧!」 「怎麼會沒有呢,」奧列格微微露出笑容。 「這個站賣票有一年了,我自己就是從那裡上車來的。 早知道這樣,我會把車票保存下來給您看看。 」 「這我可毫無辦法!既然手冊上查不着,那就是說,沒有這個站!」 「可是火車明明在那裡停啊!」奧列格有點要爭論的架勢,聲調似乎比一個剛開過刀的人來得激動一些。 「那裡還有售票處呢!」 「公民,您不買就走過去!下一個!」 「對,幹嗎耽擱時間?」後面的人開始嚷嚷了起來。 「給你到哪兒的票就拿呀…·才開過刀,可還磨磨蹭蹈。 」 嗅,此時奧列格是多麼想據理力爭啊!嗅,此時奧列格是多麼想讓周圍的人評評理,並要求旅客服務處的負責人和車站站長出來解決問題啊!懊,他可真想把這些木頭腦袋狠敲一頓以伸張正義——儘管這只是一點點、可憐巴巴的正義,但畢竟是正義啊!至少在維護這點正義的過程中可以感到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正當權利。 然而,供求關係的法則也好,運輸計劃的法則也罷,都是鐵的法則!剛纔勸奧列格買臥鋪票的那個女人,已從他背後把錢往窗洞裡塞了。 而剛纔讓他插進隊伍里去的那個民警,已經抬起了一隻手,準備將他拉到旁邊去。 「即使從汗陶下車我還得走30千米,而從另一個站我就得走70千米,」奧列格還在向窗口那兒訴苦,但這已經是按勞改營裡的方式,以求可憐罷了。 他自己急忙表示同意:「好吧,那就買到楚站。 」 女售票員對於這一站倒是挺熟悉,票價也知道,而且也還有多餘的票,巴不得趕緊賣給他。 奧列格沒有走遠,就在那兒對著亮光核對了票上打的小孔,核對了車廂號碼,核對了票價和找回來的零錢,這才慢慢地走去。 離開那些知道他開過刀的人遠了,奧列格也就把腰直了起來,摘下那頂不像樣子的帽子,將它塞回行李袋裏。 離開車還有兩個小時,衣兜裡有了火車票後度過這段時間是會很愉快的。 現在倒是可以慶祝一下了:吃一杯在烏什一捷列克再也吃不到的冰激凌。 喝一杯在那裡同樣喝不上的清涼飲料克瓦斯。 還得買一些黑麵包路上吃。 也不要忘記買點白糖。 再就是耐心排隊灌一瓶開水(隨身帶著飲水可是件大事情!),而咸鮮魚無論如何不能帶。 哦,這可比乘坐遞解犯人的車好多了!上車的時候不會搜身,不會把他帶到悶罐似的車廂裡,不會讓坐在有押解人看守的地上,也不會讓你兩天兩夜口渴難熬!還有,倘若能占到第三層的行李架,那就可以伸開腿躺在那裡——管它是兩個人合用還是3個人合用,反正一個人躺上再說!躺上之後,腫瘤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這豈不是幸福!他是一個幸福的人!他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況且監督官還透露了有關大赦的消息…… 生活中久久期待和呼喚的幸福已經來了,終於來了!可不知為什麼奧列格竟認不出它。 不過,歸根結底,激加有一個「廖瓦」,而且用「你」相稱。 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別的心上人。 反正各種可能性都存在……一個人闖進另一個人的生活中去勢必會引起爆炸。 今天,他看到清晨的月亮時,曾懷有信心!可是,那月亮是虧缺的…… 現在必須早點到站台上去,儘快在那趟車開始放人上車之前趕到那裡,越早越好。 等到那一列空車靠在站台上,就得看準哪一節車廂,跑過去排在隊伍的前頭。 奧列格去看了一下行車時刻表。 有一趟開往另一方向的列車——第七十五次列車——已經到了該上車的時候。 這時,奧列格便裝出萬分焦急的樣子,匆匆往門前擠,一邊還逢人就問,就連站台檢票員也不例外(捏在手裡的車票只露出一點點): 「75次已經開走了嗎?…75次已經開走了嗎?……」 他非常害怕趕不上那趟75次列車,檢票員連車票也沒核對,就推着他背上那只沉甸甸而又脹鼓鼓的行李袋將他放了過去。 到了站台上,奧列格不慌不忙地走了一會兒,隨後就停了下來,把行李袋放到水泥地上。 他回憶起另一次類似的可笑經歷——1939年在史達林格勒,那是奧列格應徵入伍的前幾天,當時同裡賓特洛甫已經簽訂了條約,但莫洛托夫尚未發表講話,對回9歲青年的動員令也還沒有頒佈。 那年夏天,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在窩瓦河上劃一條小船順流而下,到史達林格勒後他們把船賣了,因為得換乘火車回去上課。 可是他們划船旅行帶的東西很多,兩個人勉勉強強拿得下,而且奧列格的朋友還在一個偏僻小鎮的商店裡買到一隻揚聲器——當時在列寧格勒很難買到這類東西。 第18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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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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