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斯坦諾夫站也是如此。 後來我不止一次到過這裡,我完全相信,這裡早已沒有什麼強盜了。 但是,我對它的看法還不很單一。 我總覺得,那裡的居民仍舊被譽為夭生的歹徒不是沒有原因的。 再往前走,就是臭名遠揚的斯坦諾夫裡揚上部了。 在斯坦諾夫站附近,有一條大路直伸到相當深的。 我們稱之為「上部」的峽谷裡。 這個地方,一年四季,對於每一個趕路趕晚了的旅客來說,都會引起几乎是迷信般的恐懼。 我年輕走到斯坦諾夫站時,也不止一次地體驗過這種純屬俄羅斯的恐懼。 在契爾納夫斯克大道上,曾有過許多知名的地方。 從前有個時候,這些地方的一些善良的好漢在暗中約定的時刻,從各個隱蔽的山谷和沖溝裡跑到大路上來。 他們在寂靜的黑夜中警覺地傾聽著遠處小鈴鐺的哭泣或普通四輪馬車的顛簸聲。 但是,這一切在斯坦諾夫裡揚上部卻更為有名。 晚上,一走到上部附近,心就不由地緊縮起來:是一個勁兒快馬加鞭,還是一步一步地信馬慢走,留神探聽最微小的聲音?你簡直拿不準哪樣會更糟。 常常會發生這種情況。 你一看,他們就出現在眼前,大搖大擺地擋住你的去路。 手中握著斧頭,腰部緊束着,帽子遮住兩隻敏鋭的眼睛。 突然他們停下來,小聲地、十分沉着地命令說:「站住,做買賣的……」在萬籟無聲的寂靜中,在夏夜恬靜和昏暗的田野裡,在冬季喧閙的暴風雪下,聽到這樣的命令;或者在秋季寒冷而又鋒利的星光下,在半暗半明中看到周圍一片漆黑的、死氣沉沉的大地,聽到你的車輪在凍成石頭一樣的大路上猛烈地發出轆轆聲,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可怕的呢? 過了斯坦諾夫站,有一條公路橫穿大道,再就到了城關。 這兒有一個關卡,必需停下來等一個尼古拉的士兵從崗亭裡走出來,這個漆着黑白條紋的崗亭象殯儀館一樣。 那士兵把一根漆着同樣黑白條紋的橫木放開,這橫木慢慢向上升起,發出鏈條的啷噹聲(為此要進貢兩戈比,過路人都稱之為買路錢)。 往後,大路就沿著別格拉亞一斯洛波達延伸。 後來,我們經過一片一望無際的沼澤地,骯髒不堪,名稱也極其難聽。 最後,我們走在城堡和一座古老的寺院之間的公路上。 這座城市也以其古老而自豪,它是完全有權自豪的,因為它確乎是最古老的俄國城市之一。 它坐落在波德斯捷比耶的遼闊的黑土地區,在那經常出事的邊界上。 邊界那邊,過去有段時期是一片「蠻荒之境」,而在蘇茲達爾和弗拉基米爾公國時代,它便屬於羅斯最重要的城塞之一。 編年史上記載,可怕的亞細亞的陰雲經常籠罩在羅斯的上空,在這陰雲帶來風暴、塵埃和寒流的侵襲時,這些羅斯的城塞便首當其衝。 它們最先看到可伯的、入侵者日夜縱火焚燒的火光,最先讓莫斯科知道即將到來的災難,並且是為了羅斯而最先陣亡的。 自然,可以想象到這個城塞在當時經歷的一切:在這個或那個世紀中,有這個或那個汗王把它「破壞殆盡」,有時是一場大火,有時是饑饉,有時又是瘟疫和地震,把它「變成廢墟」……在這樣的條件下,它當然不可能保存一切歷史文物,但是它的古風卻隨處可見。 在商人和市民生活的沿襲下來的風俗中,在郊外的居民,即契爾納亞一斯洛波達、扎列奇耶、阿爾加馬察的居民的比武和拳賽中都可以看到。 這些居民住在河兩岸的一些黃土峭壁上。 傳說曾有一個韃靼公爵連人帶馬從這峭壁上墜入河中。 這座城市的氣味可真厲害啊!還在城關,還隱約地看到城市,看到在大片窪地上閃爍着無數教堂的時候,就能聞到它的各種氣味了:開始是那名稱難聽的沼澤地的氣味,後來是皮革工廠和太陽曬燙了的鐵屋頂的氣味,然後是廣場的氣味。 在廣場上,從四面八方來趕集的農民搭起帳蓬,擺起小攤做着買賣。 這時你根本分不清,什麼東西是這個古老的俄羅斯城市所獨具的…… 三 我在中學獃了四年,在一個市民羅斯托夫采夫家裡膳宿。 這是二個貧寒的小戶人家。 我不能到別的人家裡去,因為有錢的市民是不需要有人來搭伙投宿的。 這種生活的開頭多麼可怕啊!就拿我在城裡的第一個晚上來說吧。 那是同父母分手後的頭一個晚上,是在一個全新的和簡陋的環境中生活的第一個晚上。 屋裡只有兩個狹小的房間,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我感到一切都陌生,同一些我這個少爺自然認為是卑微的人生活在一起,感到實在荒唐,可是這些卑賤的人卻突然有權來支配我,——僅此一點就夠可怕的了。 羅斯托夫采夫家另外還有一個搭伙的房客,他與我同年,是我的同班同學,是巴圖林諾一個地主的非婚生子,紅頭髮,名叫格列波奇卡。 那天晚上我們之間還沒有任何交往,他象只陷入籠中的小獸一樣,怯生生地坐在屋角裡,死不吭聲,十分古怪。 他懷着野獸般的疑心,皺起眉頭,膘我一眼,可我沒有急於同他攀談,表示友好。 順便說說,這是由於我看他不是一個很普通的孩子,對於這種人我可要防三分。 我在卡緬卡時就知道,他將要同我在一起生活,但有一天我聽到,我們的保姆知道他是非婚生子之後,曾極難地罵過他。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阿謝尼耶夫》
第1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