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也,不聞其以靜坐得也。 先生蓋亦得其所得而已矣。 道本自然,人不可以智力與,才欲自然,便不自然。 故曰「會得的活潑潑地,不會得的只是弄精魂。 」靜中養出端倪,不知果是何物?端倪雲者,心可得而擬,口不可得而言,畢竟不離精魂者近是。 今老先生證學諸語,大都說一段自然工夫高妙處不容湊泊,終是精魂作弄處。 蓋先生識趣近濂溪,而窮理不逮;學術類康節,而受用太早。 質之聖門,難免欲速見小之病者也。 似禪非禪,不必論矣。 愚按先生躬行粹潔,卓然聖人之徒無疑。 其平生學力,盡見於張褧一疏,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 《通紀》評理學未必盡當,而推許老先生也至矣。 文肅好古通道,真不愧先生友者。 文肅,先生鄉友謝公鐸鳴治。 羅一峰倫 愚按一峰嘗自言:「予性剛,見剛者好之,若饑渴之於飲食,不能自喻於口也。 求之不可得,則友其人於古,相與論其世,如侍幾仗而聆謦咳也,而唏噓企羡,至為泣下。 予之好剛,蓋天性然也。 孔子曰:『吾未見剛者。 』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塞乎天地之間。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此真至剛之大丈夫哉!孔孟之所謂剛,固予之所好者也。 」此可為先生實錄。 先生之學剛而正,或擬之孔融,非是。 又傳先生既謫官,過崇仁,求謁康齋,康齋不見,意待再三而後見之。 先生怒,投一詩去。 康齋之不見,所以進先生之意深矣,惜先生不悟也。 又當時張廷祥獨不喜康齋,故先生亦不喜之,然康齋終不可及也。 蔡虛齋清 先生闇修篤行,不聚徒,不講學,不由師承,崛起希曠之後,一以六經為入門,四子為標準,而反身用力,本之靜虛之地,所謂真道德性命,端向此中有得焉。 久之涵養深至,日改而月以化,庶幾慥慥君子。 前輩稱月湖過先生,殊未然。 月湖之視先生,猶子夏之於曾子。 玉夫清修勁力,差可伯仲,惜未底於成。 又先生嘗友林見素,考見素立廟,卓然名德。 又累疏薦羅整庵、王陽明、呂涇野、陳白沙,則其聲氣所感通可知,俟再考以入。 月湖,楊廉號。 玉夫,丁璣字。 王陽明守仁 先生承絶學於詞章訓詁之後,一反求諸心,而得其所性之覺曰良知,因示人以求端用力之要,曰致良知。 良知為知,見知不囿於聞見;致良知為行,見行不滯於方隅。 即知即行,即心即物,即動即靜,即體即用,即工夫即本體,即下即上,無之不一,以救學者支離眩騖、務華而絶根之病,可謂震霆啟寐,烈耀破迷,自孔孟以來,未有若此之深切著明者也。 特其與朱子之說不無牴牾,而所極力表章者乃在陸象山,遂疑其或出於禪。 禪則先生固嘗逃之,後乃覺其非而去之矣。 夫一者,誠也,天之道也。 誠之者,明也,人之道也。 致良知是也。 因明至誠,以人合天之謂聖,禪有乎哉!即象山本心之說,疑其為良知之所自來,而求本心於良知,指點更為親切。 合致知於格物,工夫確有循持,較之象山混人道一心,即本心而求悟者,不猶有毫釐之辨乎?先生之言曰:「良知卻是獨知時。 」本非玄妙,後人強作玄妙觀,故近禪,殊非先生本旨。 至其與朱子牴牾處,總在《大學》一書。 朱子之解《大學》也,先格致,而後授之以誠意。 先生之解《大學》也,即格致為誠意。 其於工夫似有分合之不同,然詳二先生所最吃緊處,皆不越慎獨一關,則所謂因明至誠,以進於聖人之道,一也。 故先生又有《朱子晚年定論》之說。 夫《大學》之教,一先一後,階級較然,而實無先後之可言,故八目總是一事。 先生命世人豪,龍場一悟,得之天啟,亦自謂從《五經》印證過來,其為廓然聖路無疑。 特其急於明道,往往將向上一幾輕於指點,啟後學躐等之弊有之。 天假之年,盡融其高明卓絶之見而底於實地,安知不更有晚年定論出於其間?而先生且遂以優入聖域,則範圍朱陸而進退之,又不待言矣。 先生屬纊時,嘗自言曰:「我平生學問,才做得數分,惜不得與吾黨共成之。 」此數分者,當是善信以上人,明道而後,未見其比。 先生門人遍天下,自東廓先生而外,諸君子其最著與?然而源淵分合之故,亦略可睹雲。 鄒東廓守益 按鄧文潔公稱陽明必為聖學無疑,及門之士,概多矛盾其說,而獨有取於念庵。 然何獨近遺東廓耶?東廓以獨知為良知,以戒懼謹獨為致良知之功,此是師門本旨,而學焉者失之,浸流入猖狂一路。 惟東廓斤斤以身體之,便將此意做實落工夫,卓然守聖矩,無少畔援。 諸所論著,皆不落他人訓詁良知窠臼,先生之教卒賴以不敝,可謂有功師門矣。 後來念庵收攝保任之說,實溯諸此。 王龍溪畿 愚按四句教法,考之陽明集中,並不經見,其說乃出於龍溪。 則陽明未定之見,平日間嘗有是言,而未敢筆之於書,以滋學者之惑。 至龍溪先生始雲「四有之說,猥犯支離」,勢必進之四無而後快。 既無善惡,又何有心意知物?終必進之無心、無意、無知、無物而後無,如此則「致良知」著在何處?先生獨悟其所謂無者,以為教外之別傳,而實亦並無是無。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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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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