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不能識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默恬愉,不染不移,養其心以無慾,頤其神以粹素,掃滌誘慕,收之以正,除難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滅愛惡之端,則不請福而福來,不禳禍而禍去矣。 何者,命在其中,不繫於外,道存乎此,無俟於彼也。 患乎凡夫不能守真,無杜遏之檢括,愛嗜好之搖奪,馳騁流遁,有迷無反,情感物而外起,智接事而旁溢,誘於可欲,而天理滅矣,惑乎見聞,而純一遷矣。 心受制於奢玩,情濁亂於波蕩,於是有傾越之災,有不振之禍,而徒烹宰肥腯,沃酹醪醴,撞金伐革,謳歌踴躍,拜伏稽顙,守請虛坐,求乞福願,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若乃精靈困於煩擾,榮衛消於役用,煎熬形氣,刻削天和,勞逸過度,而碎首以請命,變起膏肓,而祭禱以求痊,當風臥濕,而謝罪於靈祇,飲食失節,而委禍於鬼魅,蕞爾之體,自貽茲患,天地神明,曷能濟焉?其烹牲罄群,何所補焉?夫福非足恭所請也,禍非禋祀所禳也。 若命可以重禱延,疾可以豐祀除,則富姓可以必長生,而貴人可以無疾病也。 夫神不歆非族,鬼不享淫祀,皂隷之巷,不能紆金根之軒,布衣之門,不能動六轡之駕,同為人類,而尊卑兩絶,況於天神,緬邈清高,其倫異矣,貴亦極矣。 蓋非臭鼠之酒餚,庸民之曲躬,所能感降,亦已明矣。 夫不忠不孝,罪之大惡,積千金之賂,太牢之饌,求令名於明主,釋愆責於邦家,以人釋人,猶不可得,況年壽難獲於令名,篤疾難除於愆責,鬼神異倫,正直是與,冀其曲祐,未有之也。 夫慚德之主,忍詬之臣,猶能賞善不須貸財,罰惡不任私情,必將修繩履墨,不偏不黨,豈況鬼神,過此之遠,不可以巧言動,不可以飾賂求,斷可識矣。 楚之靈王,躬自為巫,靡愛斯牲,而不能卻吳師之討也。 漢之廣陵,敬奉李須,傾竭府庫而不能救叛逆之誅也。 孝武尤信鬼神,咸秩無文,而不能免五柞之殂。 孫主貴待華鄉,封以王爵,而不能延命盡之期。 非犧牲之不博碩,非玉帛之不豐醲,信之非不款,敬之非不重,有丘山之損,無毫釐之益,豈非失之於近,而營之於遠乎? 第五公誅除妖道,而既壽且貴;宋廬江罷絶山祭,而福祿永終;文翁破水靈之廟,而身吉民安;魏武禁淫祀之俗,而洪慶來假,前事不忘,將來之鑒也。 明德惟馨,無憂者壽,嗇寶不夭,多慘用老,自然之理,外物何為!若養之失和,伐之不解,百痾緣隙而結,榮衛竭而不悟,太牢三牲,曷能濟焉?俗所謂率皆妖偽,轉相誑惑,久而彌甚,既不能修療病之術,又不能返其大迷,不務藥石之救,惟專祝祭之謬,祈禱無已,問卜不倦,巫祝小人,妄說禍祟,疾病危急,唯所不聞,聞輒修為,損費不訾,富室竭其財儲,貧人假舉倍息,田宅割裂以訖盡,篋櫃倒裝而無餘。 或偶有自差,便謂受神之賜,如其死亡,便謂鬼不見赦,幸而誤活,財產窮罄,遂復饑寒凍餓而死,或起為刦剽,或穿窬斯濫,喪身於鋒鏑之端,自陷於醜惡之刑,皆此之由也。 或什物盡於祭祀之費耗,縠帛淪於貪濁之師巫,既沒之日,無復兇器之直,衣衾之周,使屍朽蟲流,良可悼也。 愚民之蔽,乃至於此哉!淫祀妖邪,禮律所禁。 然而凡夫,終不可悟。 唯宜王者更峻其法制,犯無輕重,致之大闢,購募巫祝不肯止者,刑之無赦,肆之市路,不過少時,必當絶息,所以令百姓杜凍饑之源,塞盜賊之萌,非小惠也。 曩者有張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或稱千歲,假託小術,坐在立亡,變形易貌,誑眩黎庶,糾合群愚,進不以延年益壽為務,退不以消災治病為業,遂以招集奸黨,稱合逆亂,不純自伏其辜,或至殘滅良人,或欺誘百姓,以規財利,錢帛山積,富逾王公,縱肆奢淫,侈服玉食,妓妾盈室,管弦成列,刺客死士,為其致用,威傾邦君,勢凌有司,亡命逋逃,因為窟藪。 皆由官不糾治,以臻斯患,原其所由,可為嘆息。 吾徒匹夫,雖見此理,不在其位,末如之何!臨民官長,疑其有神,慮恐禁之,或致禍祟,假令頗有其懷,而見之不了,又非在職之要務,殿最之急事,而復是其愚妻頑子之所篤信,左右小人,並雲不可,阻之者眾,本無至心,而諫怖者異口同聲,於是疑惑,竟於莫敢,令人扼腕發憤者也。 余親見所識者數人,了不奉神明,一生不祈祭,身享遐年,名位巍巍,子孫蕃昌,且富且貴也。 唯余亦無事於斯,唯四時祀先人而已。 曾所遊歷水陸萬里,道側房廟,固以百許,而往返徑游,一無所過,而車馬無頗覆之變,涉水無風波之異,屢值疫癘,當得藥物之力,頻冒矢石,幸無傷刺之患,益知鬼神之無能為也。 又諸妖道百餘種,皆煞生血食,獨有李家道無為為小差。 然雖不屠宰,每供福食,無有限劑,市買所具,務於豐泰,精鮮之物,不得不買,或數十人廚,費亦多矣,復未純為清省也,亦皆宜在禁絶之列。 第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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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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