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初楚共王有寵妾之子五人,長曰熊昭,即康王;次曰圍,即靈王虔;三曰比,字子干;四曰黑肱,字子晰;末即公子棄疾也。 共王欲于五子之中,立一人為世子,心中不決,乃大祀群神,奉璧密禱曰:「請神于五人中,擇一賢而有福者,使主社稷。 」乃以璧密埋于太室之庭中,暗記其處,使五子各齋戒三日後,五更入廟,次第謁祖,視其拜當璧處者,即神所選立之人矣。 康王先入,跨過埋璧,拜于其前,靈王拜時,手肘及于璧上,子干、子晰去璧甚遠,棄疾時年尚幼,使傅母抱之入拜,正當璧紐之上,共王心知神祐棄疾,寵愛益篤,因共王薨時,棄疾年尚未長,所以康王先立,然楚大夫聞埋璧之事者,無不知棄疾之當為楚王矣。 今日朝吳說及「當璧」之祥,棄疾恐此語傳揚,為靈王所忌,故佯怒而遣之。 朝吳還入城中,述棄疾之語,世子有曰:「國君死社稷,乃是正理,某雖未成喪嗣位,然既攝位守國,便當與此城相為存亡,豈可屈膝仇人,自同奴隷乎?」 於是固守益力,自夏四月圍起,直至冬十一月,公孫歸生積勞成病,臥不能起,城中食盡,餓死者居半,守者疲睏,不能禦敵,楚師蟻附而上,城遂破。 世子端坐城樓,束手受縛,棄疾入城,扶慰居民,將世子有上了囚車,並蔡洧解到靈王處報捷,以朝吳有當璧之言,留之不遣。 未幾,歸生死,朝吳遂留事棄疾。 此周景王十四年事也。 時靈王駕已回郢,夢有神人來謁,自稱九岡山之神,曰:「祭我,我使汝得天下。 」既覺大喜,遂命駕至九岡山,適棄疾捷報到,既命取世子有充作犧牲,殺以祭神。 申無宇諫曰:「昔宋襄用鄫子于次睢之社,諸侯叛之,王不可蹈其覆轍!」 靈王曰:「此逆般之子,罪人之後,安得比于諸侯。 正當六畜用之耳。 」申無宇退而嘆曰:「王汰虐已甚,其不終乎!」遂告老歸田,去訖。 蔡洧見世子被殺,哀泣三日,靈王以為忠,乃釋而用之。 蔡洧之父先為靈王所殺,陰懷復仇之志,說靈王曰:「諸侯所以事晉而不事楚者,以晉近而楚遠也,今王奄有陳、蔡,與中華接壤,若高廣其城,各賦千乘,以威示諸侯,四方誰不畏服?然後用兵吳、越,先服東南,次圖西北,可以代周而為天子。 」靈王悅其諛言,日漸寵用。 於是重築陳、蔡之城,倍加高廣,即用棄疾為蔡公,以酬其滅蔡之功,又築東西二不羹城,據楚之要害。 自以天下莫強於楚,指顧可得天下,召太卜將守龜卜之,問:「寡人何日為王?」太卜曰:「君既已稱王矣,尚何問?」靈王曰:「楚、周並立,非真王也,得天下者,方為真王耳。 」太卜爇龜,龜裂,太卜曰:「所占無成。 」靈王擲龜于地,攘臂大呼曰:「天乎,天乎!區區天下,不肯與我,生我熊虔何用?」蔡洧奏曰:「事在人為耳,彼朽骨者何知。 」靈王乃悅。 諸侯畏楚之強,小國來朝,大國來聘,貢獻之使,不絶于道。 就中單表一人,乃齊國上大夫晏嬰,字平仲,奉齊景公之命,修聘楚國。 靈王謂群下曰:「晏平仲身不滿五尺,而賢名聞于諸侯,當今海內諸國,惟楚最盛,寡人欲恥辱晏嬰,以張楚國之威,卿等有何妙計?」太宰薳啟疆密奏曰:「晏平仲善於應對,一事不足以辱之,必須如此如此。 」靈王大悅。 薳啟疆夜發卒徒于郢城東門之傍,另鑿小竇,剛剛五尺,吩咐守門軍士:「候齊國使臣到時,卻將城門關閉,使之由竇而入。 」不一時,晏嬰身穿破裘,輕車羸馬,來至東門。 見城門不開,遂停車不行,使禦者呼門。 守者指小門示之曰:「大夫出入此竇,寬然有餘,何用啟門?」晏嬰曰:「此狗門,非人所出入也。 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使人國者,還須從人門入。 」使者以其言,飛報靈王。 王曰:「吾欲戲之,反被其戲矣!」乃命開東門,延之入城。 晏子觀看郢都城郭堅固,市井稠密,真乃地靈人傑,江南勝地也。 怎見得?宋學士蘇東坡有《詠荊門》詩為證: 遊人出三峽,楚地盡平川。 北客隨南廣,吳檣開蜀船。 江侵平野斷,風掩白沙旋。 欲問興亡意,重城自古堅。 晏嬰正在觀覽,忽見有車騎二乘,從大衢來,車上俱長軀長鬣,精選的出色大漢,盔甲鮮明,手握大弓長戟,狀如天神,來迎晏子,欲以形晏子之短小。 晏子曰:「今日為聘好而來,非為攻戰,安用武士?」叱退一邊,驅車直進。 將入朝,朝門外有十餘位官員,一個個峨冠博帶,濟濟彬彬,列于兩行。 晏子知是楚國一班豪傑,慌忙下車。 眾官員向前逐一相見,權時分左右敘立,等候朝見。 就中一後生,先開口問曰:「大夫莫非夷維晏平仲乎?」晏子視之,乃鬥韋龜之子鬥成然也,官拜郊尹。 晏子答曰:「然。 大夫有何教益?」成然曰:「吾聞齊乃太公所封之國,兵甲敵于秦、楚,貨財通於魯、衛。 何自桓公一霸之後,篡奪相仍,宋、晉交伐,今日朝晉暮楚,君臣奔走道路,殆無寧歲。 夫以齊侯之志,豈下桓公?平仲之賢,不讓管子。 君臣合德,乃不思大展經綸,丕振舊業,以光先人之緒;而服事大國,自比臣仆,誠愚所不解也?」 第2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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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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