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魯、齊、韓三家,《藝文志》以為魯最近之。 《齊詩》五際六情,獨傳異義,則《詩》之別傳也。 《韓詩》,唐時尚存,惜無傳人而亡。 《毛傳》孤行,鄭《箋》間采魯、韓。 自漢以後,說《詩》皆宗毛、鄭。 宋歐陽修《本義》始辨毛、鄭之失,而斷以己意。 蘇轍《詩傳》始以毛《序》不可盡信,止存其首句,而刪去其餘。 南宋鄭樵《詩傳辨妄》始專攻毛、鄭,而極詆《小序》。 當時周孚已反攻鄭樵。 朱子早年說《詩》,亦主毛、鄭;呂祖謙《讀詩記》引朱氏曰,即朱子早年之說也。 後見鄭樵之書,乃將《大小序》別為一編而辨之,名《詩序辨說》。 其《集傳》亦不主毛、鄭,以《鄭》、《衛》為淫詩,且為淫人自言。 同時陳傅良已疑之,謂:以城闕為偷期之所,彤管為淫奔之具,竊所未安。 馬端臨《文獻通考》辨之尤詳,謂:夫子嘗刪《詩》,取《關雎》樂而不淫;今以文公《詩傳》考之,其為男女淫泆而自作者,凡二十有四,何夫子猶存之不刪!又引鄭六卿餞韓宣子所賦詩,皆文公所斥以為淫奔之人所作,而不聞被譏。 乃知當如序者之說,不當如文公之說也。 是朱子《詩集傳》,宋人已疑之。 而朱子作《白鹿洞賦》,引《青衿》傷學校語,門人疑之而問,朱子答以序亦不可廢。 是朱子作《集傳》,不過自成一家之言,非欲後人盡廢古說而從之也。 王柏乃用其說而刪《詩》,豈朱子之意哉! 《春秋公羊》、《榖梁》,漢後已成絶學。 《左氏》傳事不傳義,後人專習《左氏》,于《春秋》一經,多不得其解。 王安石以《春秋》為斷爛朝報而廢之,後世以此詬病安石。 安石答韓求仁問《春秋》曰:「此經比他經尤難,蓋《三傳》不足信也。 」尹和靖云:「介甫不解《春秋》,以其難之也,廢《春秋》非其意。 」據尹氏說,安石本不欲廢《春秋》者,然不信《三傳》,則《春秋》已廢矣。 若以《春秋》為斷爛朝報,則非特安石有是言,專執《左氏》為《春秋》者皆不免有此意。 信《左氏》家經承舊史、史承赴告之說,是《春秋》如朝報矣;不信《公》、《榖》家日月褒貶之例,而概以為闕文,是《春秋》如朝報之斷爛者矣。 宋人治《春秋》者多,而不治顓門,皆沿唐人啖、趙、陸一派。 如孫復、孫覺、劉敞、崔子方、葉夢得、呂本中、胡安國、高閌、呂祖謙、程公說、張洽、呂大圭、家鉉翁,皆其著者,以劉敞為最優,胡安國為最顯。 元、明用胡《傳》取士,推之太高;近人又詆之太過,而胡《傳》卒廢。 平心而論,胡氏《春秋》大義本孟子,一字褒貶本《公》、《榖》,皆不得謂其非。 而求之過深,務出《公》、《榖》兩家之外;鍛鍊太刻,多存託諷時事之心。 其書奏禦經筵,原可藉以納約。 但尊王攘夷,雖《春秋》大義;而王非唯諾趨伏之可尊,夷非一身兩臂之可攘。 胡《傳》首戒權臣,習藝祖懲艾黃袍之非,啟高宗猜疑諸將之意。 王夫之謂岳侯之死,其說先中于庸主之心。 此其立言之大失,由解經之不明也。 崔子方《春秋本例》,以日月為本,在宋儒中,獨能推明《公》、《榖》;而所作《經解》並糾《三傳》,未能專主一家。 朱子云:「《春秋》義例……不能自信於心,故未嘗敢措一辭。 」此朱子矜慎之處,亦由未能專信《公》、《榖》,故義例無所依據也。 三《禮》本是實學,非可空言;故南北學分,而三《禮》皆從鄭注;皇、熊說異,而皆在鄭注範圍之中。 宋時三禮之學,講習亦盛。 王安石以《周禮》取士。 後有王昭禹、易袚、葉時,皆可觀。 《儀禮》有李如圭《集釋》、《釋宮》,張淳《識誤》,並實事求是之學。 《禮記》,衛湜《集說》一百六十捲,採摭宏富,可比李鼎祚之集《周易》。 而陳祥道之《禮書》一百五十捲,貫通經傳,晁公武、陳振孫服其精博。 竊謂祥道之書,博則有之,精則未也。 宋人治經,務反漢人之說。 以禮而論,如謂郊禘是一,有五人帝,無五天帝,魏王肅之說也。 禘是以祖配祖,非以祖配天,唐趙匡之說也。 此等處,前人已有疑義,宋人遂據以詆漢儒。 三代之禮久亡,漢人去古未遠,其說必有所受。 古時宮室制度,至漢當有存者。 如周之靈台,漢時猶在,非後人臆說所能奪也。 若古禮之不宜于今者:郊禘一歲屢行,天子難於親出;宗廟四代選毀,人情必疑不安。 後世天則每歲一郊,祖則同堂異室,此皆不必強摹古禮,亦不必以古禮為非,宋人盡反先儒,一切武斷;改古人之事實,以就我之義理;變三代之典禮,以合今之制度;是皆未敢附和以為必然者也。 朱子《儀禮經傳通解》,以十七篇為主,取大、小戴及他書傳所載系于禮者附之,僅成家、鄉、邦國、王朝禮,喪、祭二禮未就而朱子歿,黃榦續成之。 其書甚便學者,為江永《禮經綱目》、秦蕙田《五禮通考》所自出。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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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學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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