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逐漸進逼,宋廷惶急得很,好容易度過殘年,算作德祐二年的元旦,宮廷內外,統是食不甘,寢不安,也無心行慶賀禮,過了一日,忽接湖南警耗,潭州失守,湖南鎮撫大使兼知州事李芾死難。 原來潭州為阿里海涯所圍,已三閲月,由李芾竭力拒守,大小數十戰,無從卻敵。 阿里海涯督攻益急,且決水灌城,城中大困,力不能支。 諸將泣白李芾道:「事已急了,我等當為國死,但百姓不堪殘虐,奈何?」芾怒叱道:「國家平時,厚養汝等,正為緩急起見,汝等但務死守,若再敢多言,我先斬汝。 」諸將無言而退。 元旦這一日,天尚未曉,元兵蟻附登城。 知衡州尹谷,時寓城中,料知事不可為,即與家人自焚死。 芾正留賓佐會飲,尚手書『盡忠』二字,作為軍號。 及賓佐出署,城已被陷,參議楊霆投水自盡。 芾坐熊湘閣,召帳下沈忠與語道:「我已力竭,義當死國,我家人亦不可為敵所辱,汝可盡殺我家,然後殺我。 」忠泣謝不能。 芾堅令照行,忠乃勉允。 當下召集家人,取酒與飲,大眾盡醉,乃由忠一一下手。 芾亦引頸受刃,閤傢俱死。 忠遂縱火焚室,復還家殺死妻孥,再至火所大慟,舉身投地,隨即自刎。 烈哉烈哉!幕僚陳億孫、顏應焱皆自盡。 潭民亦多舉家殉難,城無虛井,林間懸屍相望。 阿里海涯入城後,傳檄諸郡,袁、連、衡、永彬、全道、桂陽、武岡諸州縣,望風降附。 惟寶慶通判曾如驥,不屈而死。 宋廷聞警,贈芾端明殿大學士,予謚忠節,都城戒備愈嚴,訛言益甚。 參知政事陳文龍,同簽書樞密院事黃鏞,又相繼遁去。 確是三十六策的上策。 有旨命吳堅為左丞相,常楙參知政事。 日午宣詔慈元殿,文班止到六人,未幾楙又潛遁。 旋聞嘉興知府劉漢傑,舉城降元,安吉州戍將吳國定,復輸款元軍,知州趙良淳與提刑徐道隆先後死事,諸關兵盡潰。 太皇太后日夕惶惶,便欲向元稱臣,奉表乞和。 陳宜中頗有難色。 何必做作?太皇太后泫然道:「苟存社稷,稱臣亦不足惜呢。 」乃遣監察御史劉岜,如元軍奉表稱臣,上元主尊號,願歲貢銀絹二十五萬,乞存境土,聊奉烝賞。 伯顏尚不肯允,必欲宋君臣出降。 岜無奈返報,太皇太后召群臣會議,文天祥請命吉王、信王,出鎮閩、廣,徐圖恢復,議上未決,宗室大臣,申請如天祥議,乃晉封吉王昰為益王,出判福州,信王昰為廣王,出判泉州。 二豎子亦不足濟事。 陳宜中恰率群臣入宮,面請遷都。 太皇太后不許,宜中慟哭以請,乃命具裝待發。 及暮,宜中不入,太皇太后怒道:「我本不欲遷,經大臣固請,才有是命。 哪知竟來誑我呢?」遂脫簪珥拋擲地上,閉閤而泣。 全是一村婦俗態。 其實宜中尚非面欺,不過因諸事倉皇,未及預奏時期,才有此誤。 越宿,聞元伯顏已至皋亭山,阿剌罕、董文炳各軍皆會,前鋒直抵臨安府北新關。 文天祥、張世傑聯名上請,願移三宮入海,自率眾背城一戰。 宜中視為危事,入定秘謀,竟遣監察御史楊應奎,賫奉傳國璽及降表,往投元軍。 降表有云: 宋國主臣顯,謹百拜奉表言:臣眇然幼沖,遭家多難,權奸賈似道,背盟誤國,至勞興師問罪,臣非不能遷避以求苟全,只以天命有歸,臣將焉往?謹奉太皇太后命,削去帝號,以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二廣、四川、兩淮,現存州郡,悉上聖朝,為宗社生靈祈哀請死。 伏望聖慈垂念,不忍臣三百餘年宗社,遽至隕絶,曲賜存全,則趙氏子孫,世世有賴,不敢弭忘! 伯顏受了璽表,遣還楊應奎,令傳語首相陳宜中,出議降事。 不料宜中竟於是夕遁歸。 宗社已拱手讓人,樂得逃回。 張世傑、劉師勇等因朝廷不戰即降,憤憤入海。 元遣都統卞彪,勸世傑降,世傑割斷彪舌,磔死中子山。 師勇憂患成疾,縱酒而亡。 太皇太后至此,只好就出降問題,做將下去,遂命文天祥為右丞相,與左丞相吳堅偕赴元軍,會議降約。 天祥辭職不拜,即與吳堅同行。 及見了伯顏,遂進言道:「北朝若以宋為與國,請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後議歲幣與金帛犒師,北朝得全師而還,最為上策。 若必欲毀宋宗社,恐淮、浙、閩、廣,尚多未下,兵連禍結,利鈍難料,請執事詳察!」伯顏因他語言不遜,留置軍中,只遣堅還都。 當即改臨安為兩浙大都督府,命將忙兀台一作蒙固岱。 及降臣範文虎入城治事,再命張惠、阿剌罕、董文炳、張弘范、唆都一作索多。 等,入封府庫,收史館禮寺圖書及百司符印告敕,罷官府及侍衛軍,尋復索宮女內侍及諸樂官,宮女多赴水死節。 太皇太后尚命賈餘慶為右丞相,劉岜同簽書樞密院事,與左丞相吳堅,簽書樞密院事家鉉翁等,並充祈請使如元,先至伯顏軍營,伯顏引文天祥與堅等同坐,賈餘慶語多諂諛,天祥即斥餘慶賣國,並責伯顏失信。 呂文煥從旁勸解,天祥起身叱文煥道:“君家受國厚恩,不能以死報祈請使北行,一面進駐錢塘江沙上。 錢江本有大潮,每日兩至,臨安人方望波濤大作,一洗而空,誰知潮竟三日不至,輿論以為天數,相率咨嗟罷了。 第3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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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義》
第30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