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覽到琦疏,亦稍有所悟,便將原疏藏在袖中,出禦便殿,召輔臣等入議。 曾公亮先入,神宗即從袖中,取出琦疏,遞示公亮道:「琦真忠臣,雖在外不忘王室。 朕始謂青苗等法,可以利民,不料害民如此。 且坊郭間何有青苗,乃亦強令借貸呢?」說至此,忽有一人趨進道:「如果從民所欲,雖坊郭亦屬何害?」神宗命曾公亮遞示原疏,安石略略一瞧,不禁勃然道:「似漢朝的桑弘羊,刮取天下貨財,供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 今陛下修周公遺法,抑兼併,賑貧弱,並不是剝民自奉,如何說是興利之臣呢?」神宗終以琦說為疑,沈吟不答。 安石趨出,神宗乃諭輔臣道:「青苗法既不便行,不如飭令罷免。 」公亮道:「待臣仔細訪查,果不可行,罷免為是。 」無非回護安石。 神宗允准,公亮等方纔退出。 安石即上章稱病,連日不朝。 神宗乃命司馬光草答琦詔,內有士夫沸騰,黎民騷動等語。 安石聞知,上章自辯,神宗又轉了一念,似覺薄待安石,過不下去,乃巽辭婉謝,且命呂惠卿勸使任事。 安石仍臥疾不出,神宗語趙 道:「朕聞青苗法多害少利,才擬罷免,並非與安石有嫌,他如何不肯視事?」趙 曰:「新法都安石所創,待他銷假,再與妥議,罷免未遲。 」趙 稱廉直,何亦有此因循?韓絳道:「聖如仲尼,賢如子產,初入為政,尚且謗議紛興,何怪安石?陛下如果決行新法,非留用安石不可!安石若留,臣料亦先謗後誦呢。 」這一席話,又把神宗罷免青苗的意思,盡行丟去,仍敦促安石入朝。 一面遣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振,出訪民情。 哪知這兩人早受安石賄托,回宮覆命,只說是民情稱便,神宗益深信不疑,竟將琦奏付條例司,命曾布疏駁,刊石頒示天下。 安石乃入朝叩謝,由神宗溫詞慰勉。 安石自此執行新政,比前益堅。 文彥博看不過去,入朝面奏,力陳青苗害民。 神宗道:「朕已遣二中使親問民間,均雲甚便,卿奈何亦有此言?」彥博道:「韓琦三朝宰相,陛下不信,乃信二宦官麼?」神宗不覺變色,但因彥博系先朝宗臣,不忍面斥,惟有以色相示。 彥博知言不見聽,亦即辭出。 韓琦聞原奏被駁,復連疏申辯,且言安石妄引周禮,熒惑上聽,終不見答。 琦遂請解河北安撫使,止領大名府一路。 這疏一上,卻立邀批准了。 嗣是知審官院孫覺因指斥青苗法,被貶知廣德軍,御史中丞呂公著,亦因言新法不便,被貶知潁州。 知制誥兼直學士院陳襄,推薦司馬光、韓維、呂公著、范純仁、蘇軾等人,見忤安石,出知陳州。 參知政事趙 ,自悔前時主持不力,致復行青苗法,上章劾論安石,並求去位,亦出知杭州。 參政一缺,即命韓絳繼任。 那時又來了一個護法么麼,姓李名定,曾為秀州判官,居然因附會安石,得擢為監察御史裡行。 定為安石弟子,自秀州被召,入京遇右正言李常。 常問道:「君從南方來,民謂青苗法如何?」定答道:「民皆稱便。 」弟子不可不從師。 常愕然道:「果真麼?舉朝方爭論是事,君勿為此言。 」定與常別,即去謁見安石,且稟白道:「青苗法很是便民,如何京師傳言不便?」安石喜道:「這便叫作無理取閙呢。 改日入對,你須要明白上陳。 」定唯唯遵命。 安石即薦定可用,神宗即召定入問,定歷言新法可行。 及詢至青苗法,定尤說得遠近謳歌,輿情悉洽。 神宗大悅,即命定知諫院,曾公亮等言查考故例,選人未聞為諫官,應請改命,乃拜監察御史裡行。 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謂:「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緣御史,薦置憲台,朝廷雖急欲用才,破格特賞,但紊亂成規,所益似小,所損實大。 」遂封還制書。 經神宗詔諭再三,頌等仍執奏不已。 安石劾他累格詔命,目無君上,遂坐罪落職,時人稱為熙寧三舍人。 未幾,有監察御史陳薦劾定,說他為涇縣主簿時,聞母仇氏喪,匿不為服,應聲罪貶斥。 定上書自辯,謂:「實不知由仇氏所生,所以疑不敢服。 」看官閲到此處,恐不能不下一疑問,定出應仕籍,並非三、五歲的小孩兒,況他父名問,也曾做過國子博士,定並非生自空桑,難道連自己的生母,都未曉得麼?說來也有一段隱情。 仇氏初嫁民間,生子為浮屠,釋名了元,相傳是與蘇軾結交的佛印禪師。 後仇氏復為李問妾,生下一子,就是李定。 尋又出嫁郜氏,生子蔡奴,工傳神。 此婦所生之子,卻都有出息。 定因生母改嫁,不願再認,因此仇氏病死,他未嘗持服。 偏被陳薦尋出瘢點,將他彈劾,他只好含糊解說,自陳無辜。 安石誼篤師生,極力庇護,反斥薦捕風捉影,劾免薦官,改任定為崇政殿說書。 監察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肯覆上言:「定既不孝,怎可居勸講地位?」並交論安石袒徒罪狀。 安石又入奏神宗,說他朋串為奸,應加懲處。 神宗此時,已是百依百順,但教安石如何說法,當即準行,林旦等又復落職,言路未免嘩然。 定也覺不安,自請解職,乃改授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 總仗師力。 第10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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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義》
第10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