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奚十一跨上車,叫車伕狠狠的幾鞭,那騾子一口氣就跑了回去。 奚十一到寓處,即進他的書房,吩咐家人問姨奶奶要了昨日晚上送來的四樣菜、兩樣點心出來,送到魏老爺那裡去,又教了他一番說話。 也不進房,就在書房內炕上開了燈,叫巴英官打泡,急急的吹了三十口大口煙,已有三錢,可以挨得半天了。 心裡想道:「送他些什麼東西才好呢?」看著自己腰裡一個八大件鋼鑲表值二百弔錢,將這表給他罷。 又想道:「單是了表也不算什麼貴重,只有那姨奶奶那對翡翠鐲子,京裡一時買不出來,把這個送他也體面極了。 」即到菊花房裡,聽得唧‧o‧ ‧ o的一聲。 舉眼看時,原來菊花在淨桶上解手,見了奚十一便笑了一笑。 奚十一道:「怪不得香氣薰人,我當着外 頭開溝呢。 」菊花啐了一口道:「嚼你的舌頭。 」奚十一開了箱,四角裡掏了一掏,掏着一個匣子,開了蓋,看是了便揣在懷裡,也不蓋箱子蓋,轉身便走。 菊花嚷道:「你拿我的鐲子做什麼?」奚十一道:「我與人比一比顏色就拿回來了。 」到了書房,叫了巴英官,忙忙的踩開大步,一直到聘才處來。 心裡喜道:「我若能弄上了他,這京裡的大老官,就要算我奚老土了。 」再說潘三到和尚房裡,和尚把奚十一的計與他說了,潘三樂極,連稱妙計,便在和尚房中等候,心裡想道:「這個活寶,就與他坐一坐,喝一杯就夠了,還想頑他麼?就叫他頑我,我也願意。 他若肯頑我,自然也肯給我頑了。 」一面胡思亂想,口中淌出饞涎來,便咬着牙把手在脖子後捶了兩捶,鼻子裡哼了兩聲。 唐和尚看了好笑,便道:「潘三爺做什麼,脖子漲的疼麼?」潘三也笑了。 奚十一的人送了菜來,要面見聘才,四兒同了進去。 來人道:「家爺說,有位琴爺在這裡,家爺從前不知道,冒犯了,深自懊悔。 本來要請琴爺過去坐坐,恐怕不肯賞臉,叫我送了幾樣菜來,請大爺代家爺轉敬琴爺消消氣,家爺有事不能過來奉陪了。 」聘才笑道:「怎麼要你老爺費事?又幾時得罪過琴爺?說得這樣周到,我就收下代做主人便了。 你回去多多道謝。 」即賞了來人五百錢,又對琴言說道:「這是奚老爺的盛情,送你的,我倒叨光了。 你也應該謝一聲。 」琴言不解其故,只得也謝了一句。 聘才叫四兒吩咐廚房快弄起來,就要吃飯。 四兒去了不多一刻,就擺了酒菜上來,在個方桌子上。 聘才道:「雖然便飯,也喝一杯酒。 」琴言道:「不消了,就吃飯罷。 」聘才不聽,斟了一杯送過來,琴言只得接了,也回敬了聘才一杯。 聘才喜出望外,也是平生第一次得意,難得兩人對坐了。 聘才隨口的說些話來哄琴言,要他喜歡,說庾香近來 也不出門赴席聽戲,常托我對你說,在那裡放寬了心,不要惦記着他,他慢慢的去結交華公子,自然可以常見面了。 聘才無非要他安心久坐,等奚十一來。 無奈琴言急於要走,酒也不喝,菜也不吃,獃獃的坐著,如芒刺在背的光景。 正要催飯,只聽得院子裡一陣腳步響,已撬了風門進來,琴言見奚十一,心裡就慌,站了起來。 聘才笑盈盈的說道:「來得正好,主人來陪客了。 」奚十一笑道:「我知道此刻尚未吃完,竭誠來敬琴言一杯。 」便叫巴英官拖過登子,就朝南坐了。 一手執壺,一手擎杯,斟好了,直送到琴言嘴邊。 琴言接又不好,不接又不好,急得滿臉通紅。 聘才道:「這是主人敬客人之意,你不能幹,喝一口罷。 」琴言只得接了,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對聘才道:「我真喝不得了,已飽得難受,你陪着喝一鐘罷。 」便想走開,奚十一一把拉住,道:「好話,我來了你就坐也不坐,是分明瞧不起我。 你回去問問,你家公子是我嫡嫡親親的世叔,我也不算外人。 你既是他心愛的人,就算我的小兄弟一樣,豈有我來了你要走之理?」便拉住了,毫不用力,輕輕的把他一按,已坐下了。 奚十一一面說,雙眉軒動,好不怕人。 況舊年琴言已領略過了,嚇得戰戰兢兢,面容失色,只得坐下。 奚十一好不快活,便要了一個茶杯,喝了一杯,夾了一條海參送與琴言。 琴言按住了氣,站起來道:「請自用罷,我已吃不得了。 」奚十一笑道:「別樣或吃不得,這東西吃了下去,滑滑溜溜的,在腸子裡也不甚漲的。 」琴言聽了,也懂得是戲弄他,不覺眉稍微豎起來。 聘才把腳踢一踢奚十一道:「你想必吃不得了。 」奚十一又道:「你既吃不得,我吃了罷。 」把琴言吃剩的酒也喝了,還嗒一嗒嘴道:「好酒。 」 第16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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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寶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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