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去不理會。 後來見他報了舉人,我又不曾認錯人,細細想來,他沒有進場,怎麼也會中呢?請教你評出個理來。 ”葛貼寫道:「這卻奇了,或者你認錯了人,或是記錯了日子,不要是十三晚上。 」陸皂隷道:「這人雖燒了灰,也認得出來,斷不會錯的。 至于日子,有票字為憑,而且明日就是中秋節,一發不會記錯。 你想是什麼緣故?」葛貼寫道:「這真奇了。 」 細細想了一回,問道:「你可知道他的底子怎樣?」陸皂隷道:「這卻不知道,他外面是極好看的,說是烏家的女婿。 至於他是那一省人,我也不知道:“葛貼寫道:“你細細訪一訪,如果真沒有進場,這就了不得,必定有個頂名代替的了。 你若訪實了,歇天我同你去找他,看怎樣。 我們見景生情,大家可以發些財。 」陸皂隷道:「我也是這麼想。 」二人商酌定了,葛貼寫還了茶錢,各自去了。 歇了幾日,陸皂隷訪得明明白白。 是歸自榮攆出一個奶媽子,因偷了一張錢票,兩樣銀首飾,被主人搜着了,攆了出來。 歸自榮那日因城外人眼多,故躲在城裡頭看戲,請的客都是心腹至交,所以不瞞他們。 內中有個馬回子,替他經手,請了一個浙江人,丁憂的廩生,許了他一千兩銀子,先付潤筆一百兩。 歸自榮沒有錢,只付了四十金,至今分文未付。 那經手的馬回子,又從中賺了十兩,那廩生僅得他三十兩銀子,倒替他中了一個舉人。 如今天天向馬回子吵閙,把馬回子的大門也打破了。 歸自榮躲在家裡再不出來,並且閙得外頭有些風聲了。 陸皂隷從奶媽子口中訪得清清楚楚,便告訴了。 葛貼寫便叫陸皂隷去向歸自榮借一千銀子,被歸自榮啐了一臉吐沫,便一五一十嚷將出來。 歸自榮無法,掩不住口,也只得和他閙了一常陸皂隷訛詐不動,逢人便說要告他。 葛貼寫與他作了一張呈子,就遞在部裡。 馬回子知道了,通知了那個廩生,兩人星夜逃往他方去了。 部中審了兩次,歸自榮不能狡賴,只得據實供明,革去舉人,監押起來,俟拿到代槍之人,再行定案。 此案一出,閙動了多少不第生監,鳴鼓而攻,並把歸自榮在城外那些事情,一總通出,部中看成了一個大笑話。 有個老司官遊戲三昧的,作了一個勘語,是一篇四六文,滿城傳遍。 從此歸自榮成了一個衣冠禽獸了。 一日,文澤的家人從外面抄了一張來送與文澤看,恰好南湘、仲清都在那裡。 大家看時,只見寫道:勘得歸自榮,家本書香,父曾攀桂;心耽銅臭,性愛游花。 浪跡都門,騙人弱息;縮頭陋巷,擁彼淫娼。 恣挑達于風月場中,攫錢財于鴛鴦被底。 臀有膚而盡堪鑿空,面無皮而豈解包羞。 貪酒食之歡娛,暢煙花之撩亂。 交遊假托,後庭裡玉樹常埋;廉恥全無,前溪邊秋砧又搗。 既在泥塗以含垢,豈堪月窟以探香。 借曰兔本前生,竟忘鱉為同氣;一味狐能工媚,亦由蟲自可憐。 烏大傻破屋無存,尚須還債;馬二回大門亦壞,遑問謝儀。 效張冠而李戴,回天力於人工。 夫槍替雖已鱗潛,而索賄尚多雀噪。 皂隷豈知顛倒,亂吵街坊;諸生盡訐陰私,紛呈詞牘。 是宜先除巾服,消斷袖之餘妍;重撻鞭撾,起引錐之隱痛。 照例充軍煙瘴,俟全案之齊拘;大書以示衣冠,泄眾人之公忿。 此讞!眾人看了,笑個不已。 仲清道:「這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若沒有那皂隷一閙,又有誰人知道?此等污穢東西算個孝廉,真辱抹殺多少人。 」春航道:「如今世上竟不成事了。 你看此中漏網者固多,冤枉者亦復不少。 前日瑤卿說,我們同年與他最好,教他畫畫的那個南京人金粟,本是個名士,性情磊落,大雅不群。 因初到京時寄居在某顯宦家,也是自不檢束,他的跟班與彼內眷有私,竟將相如、文君之事,疑到此君身上,因此辭出。 不意這位顯宦明於責人,昧于責己,懷恨在胸,藉此發揮,將此君亦另案鍛鍊,又帶累了幾個名士一併斥革,你說冤枉不冤枉?」文澤道:“此等事亦不足為奇。 即如唐六如、吳漢槎諸公,至今其名自在,雖經斥革,與他何損?要知如歸自榮這種行為,只怕也沒有了。 ”春航道:「難說。 你看那買賣人的兒子,家人的內親,其不通且不必論,難道也算身家清白嗎?不過有幸有不幸就是了。 」正說話間,只見史南湘的家人進來說:「請少爺回去,老爺放了道了。 」南湘聽了,即便辭了眾人先回。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寄家書梅學使訓子饋贐儀華公子辭賓 話說史給事放了大名道,南湘隨任同行,且到明年會試再來。 諸名士、名旦送行,又敘了幾日。 光陰甚快,不覺又到臘月中旬。 且說子玉因南湘、高品出京,又少了兩個知己。 前月王閣學來對顏夫人說,不是冬底,就是春初,要與子玉畢姻。 顏夫人回說不好專主,須寄信到江西,俟其回信轉來,再為定奪,子玉因此連王宅也不大去了。 徐子云近日補了缺,衙門中添了些公事,不能天天在園。 是日天氣晴和,雪消風靜,子玉欲訪聘才,打探琴言消息。 第14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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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寶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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