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道:「諸事倉猝,不及遍訃,總要好友見諒。 」紹聞道:「張大哥新收拾房屋,招架了一位美人,邀我往那裡走走。 我說我的近況,不敢更為妄為。 張大哥執意不依。 你說去的去不的?」這夏鼎因想叫紹聞助賻,好容易設下姜氏局陣,備下酒席,方有了許諾,若要沒星秤勾引的去了,豈不把一向籌度,化為烏有?此正如店家留客,豈容別家攤鋪;婦人爭寵,又那許別房開門。 口中慢應道:「你看罷。 」張繩祖道:「你還不曉的我的近況,夏逢老呀,我比不哩當日咱在一處混閙的時候了。 老來背時,沒人理論。 近日新來了一位堂客,很使得,叫譚相公那邊走走,賞個綵頭,好轟動些。 」夏逢若道:「是了,你家塑了新菩薩,要請譚賢弟開光哩。 」張繩祖道:「啥話些!你沒看你穿的是何等服色,口中還敢胡說白道的。 」夏逢若大笑道:「我卻不在乎這。 」因向譚紹聞道:「你遭遭都是沒主意。 老沒那邊,你去的是一次兩次了,何必問人?」只此一句話,紹聞堅執不去了,只說:「我閒時就去。 」張繩祖道:「何日得閒?」夏逢若道:「老沒,你還聽不出這是推辭的話,只管追究是怎的?」張繩祖見夏逢若阻撓,料這事再沒想頭,只說了三個字:「狗肏的!」起身就走。 紹聞送出。 夏逢若也不出送,候的紹聞回來,笑道:「一句話就撒開了,你偏好與他饒舌。 他那邊是去得的麼?」紹聞道:「當日是誰引的我去的?」夏逢若道:「閒話提他做甚。 只是我前次不該請你,昨夜賤內對我說,那人對他哭哩。 你可把前日慨許之事,及盛大哥處說項一宗,見個的確,我就備席單請你。 只在你吩咐,要還吃全鴨,我就弄的來酬你。 只說如今銀子現成不現成?我先討個信兒,回去好對賤內說備席。 他也做不上來,只得還請乾妹子幫忙。 也是我舊年說了一場子媒,你兩個都捨不得開交。 若結一對露水夫妻,就把舊日心事,完卻了一宗。 我死了也甘心。 」 這正是: 借花獻佛苦蠻纏,萬轉千回總為錢; 伯樂不將凡馬顧,萱堂那得入牛眠。 第七十五回 譚紹聞倒運燒丹灶 夏逢若秘商鑄私錢 卻說夏逢若開發了張繩祖,意欲紹聞稱出銀子,當下便到手中。 紹聞卻道:「實在此時千孔百瘡,急切周章不開。 原有一百五十兩,尚不曾拆封。 待我少暇,統盤打算,某號得若干可以杜住口,水銀濺地,雖不滿他的孔兒,卻也無空不入。 此中自然有你的。 難說昧了承許的話不成?但當下不能,改日我自送去。 」夏逢若道:「誰說賢弟昧了的話?但早到手一日,便有早一日的鋪排;賢弟既要親送,也要定個日期,我預備飯,好央人造廚。 」紹聞道:「不過三五日以內。 」夏逢若也不敢過為迫逼,因問:「盛大哥的話呢?」紹聞道:「正是他弄的人作了難。 」夏逢若驚道:「他說不助我麼?」紹聞道:「誰見他來?他身上還有我一百多銀子。 他如今上山東,又上西湖去了。 所以我如今打算不來。 」夏逢若道:「這就一發單靠住賢弟,我的事,真正成了一客不煩二主。 我走罷,連日在家恭候。 」 相送出門,紹聞自回家中。 到了東樓,果然興官在巫氏床上坐著念《三字經》,冰梅一旁看著。 紹聞道:「先生上那裡去了?」冰梅笑道:「像是後院去了。 」言未已,巫氏進樓來,向盆中淨了手。 紹聞道:「不成先生,這樣的曠功。 」巫氏笑道:「你看看學生是念了多少,還敢說先生曠功?念一行他會一行,念兩行他會兩行。 這後邊我有許多字不認的,又不敢胡對他說。 興官兒,把你的書,叫你爹念與你一張。 」紹聞笑道:「先生倒央起東家來。 東家若有學問,不請先生了。 像你這樣的白不濟的學問,便攬學教,就該貶你女兒國去。 」冰梅笑道:「說正經話罷。 興官,你叫你爹念與你幾句。 」原來冰梅方曉的所生之子,是個過目不忘的聰明孩子,好不喜歡。 又想起孔慧娘臨終時,叫抱興官兒再看看的話,心中暗暗悲酸。 少時,王氏叫興官同睡。 興官把書交與巫氏,放在桌上,自上樓去。 此下妻妾安寢。 惟有紹聞在被窩內自為打算,這隍廟後助喪銀子,不給他不行,卻也萬難三十兩。 姜氏雖未偕伉儷,卻令人柔腸百結,再見一面敘敘衷曲,或者可少慰人心。 拿定主意,次日要上隍廟後,把這宗心事了卻,回來好清楚還債的事。 次晨起來,解開濟寧包封,千斟萬酌稱了十八兩。 飯後徑由耿家大坑,向夏家來。 到了後門,問道:「夏大哥在家麼?」 夏鼎內人出來,見是譚紹聞,請進家中,當院放個杌子坐下。 第23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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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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