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一氣走雙丸,人自殊趨判曝寒。 若是群遵惟正路,朝廷不設法曹官。 第十五回 盛希僑過市遇好友 王隆吉夜飲訂盟期 卻說王隆吉自從丟了書本,就了生意,聰明人見一會十,十五六歲時,竟是一個掌住櫃的人了。 王春宇見兒子精能,生意發財,便放心留他在家,自己出門,帶了能幹的夥計,單一在蘇、杭買貨,運發汴城。 自此門面興旺,竟立起一個春盛大字型大小來。 有一日,隆吉正在櫃檯裡面坐,只見一個公子,年紀不上二十歲,人物豐滿明淨,騎着一匹駿馬,鞍轡新鮮。 跟着三四個人,俱騎着馬;兩三個步走的,駕着兩隻鷹,牽着兩隻細狗。 滿街塵土,一轟出東門去。 到了春盛號鋪門,公子勒住馬,問道:「鋪裡有好鞭子沒有?」王隆吉道:「紅毛通藤的有幾條,未必中意。 」公子道:「拿來我看。 」隆吉叫小伙計遞與馬上,公子道:「雖不好,也還罷了。 要多少錢?」隆吉道:「情願奉送。 若講錢時,誤了貴幹,我也就不賣。 」公子道:「我原忙,回來奉價罷。 」把舊鞭子丟在地下,跟人拾了。 自己拿新鞭子,把馬臀上加了一下,主僕七八個,一轟兒去了。 到了未牌時分,一轟兒又進了城。 人是滿面蒙塵,馬是遍體生津,鷹坦着翅,狗吐着舌頭,跟的人棍上挑着幾個兔子。 到了鋪門,公子跳下馬來,眾仆從一齊下來,接住馬。 公子叫從人奉馬鞭之價。 隆吉早已跳出櫃檯,連聲道:“不必!不必! 我看公子渴了,先到鋪後櫃房吃杯茶。 ”公子道:「是渴的要緊,也罷。 只是打攪些。 」 隆吉引着公子到了後邊。 這不是七八年前,婁潛齋、譚孝移坐的那屋子,乃是生意發財,又拆蓋了兩三間堂屋。 窗欞槅扇,另是一新,糊的雪洞一般。 字畫都是生意行,經蘇、杭捎來的。 一個小院子,盆花怪石,甚屬幽雅。 這公子滿心喜歡。 小廝斟上茶來,隆吉雙手親奉,公子躬身接飲。 茶未吃完,小廝拿洗臉水,香皂盒兒,手巾,到了,公子只得洗了臉。 方欲告辭,果碟酒萊,已擺滿案上。 公子道:「那有取擾之理。 」 隆吉道:「少爺出城時,已預備就了。 」暖酒上來,隆吉奉了三杯。 從人進來催行,隆吉那裡肯放,又奉了個大杯兒,方纔放走。 公子謝擾不盡,出門上馬而去。 這鞭子錢,一發講不出口來。 這原是隆吉生意精處。 平素聞知公子撒漫的使錢,想招住這個主顧。 今日自上門來,要買鞭子,隆吉所以情願奉送。 知公子回來,口乾舌渴,臉水茶酒預先整備。 所以見面就邀,要掛個相與的意思。 到第二日早晨,只見一個伻頭拿着一個拜匣,到鋪門前。 展開匣兒,取出一個封套帖,上面寫着:「翌吉,一品候教。 眷弟盛希僑拜。 」旁邊寫着一行小字兒:「恕不再速。 辭帖不敢奉領。 」隆吉道:「多拜尊大爺,我事忙,不敢取擾。 」伻頭道:「來時家大爺已吩咐明白,不受王相公辭帖,明日早來速駕。 」王隆吉也難再辭。 到了次日,早有人來速。 只得鮮衣淨帽,跟着一個小廝去盛宅赴席。 原來這盛宅之祖,做過雲南布政,父親做過廣西向武州州判,俱已去世。 遺下希僑兄弟二人。 弟希瑗,尚小,還從師唸書。 這希僑十九歲了,新娶過親來,守着四五十萬傢俬,隨意浪過。 這王隆吉到了盛宅,只見門樓三間,中間安着抬過八抬轎的大門。 內邊照壁有三四丈長。 ”前站着三四個家人,隆吉也有見過的,都是街面上常走的。 見了隆吉說道:「王相公來了。 」內中一個道:「我引路。 」從五間大客廳門前過去,東邊是一道角門兒,又是一個院子。 一個門樓,上面寫着「盛氏先祠」,旁註年月款識,一行是「成化丙申」一行是「吉水羅倫書」又過一個院子,院裡蓄一對鵝,三間正房,門上掛着一個猩紅氈帘子。 引路的說了一聲:「客到!」只見一個小家撞掀起帘子,盛公子出來相迎,說道:「失迎!失迎!」 進的屋去,行禮坐下。 公子謝了盛情。 只見牆上古款新式,也難認識,大約都是很好的。 條幾上古董玩器,一件也不認的。 只聞得異香撲鼻,卻不知香從何來。 隆吉暗道:「果然天上神仙府,只是人間富貴家。 」 兩人吃了茶,隆吉便道:「昨日簡褻少爺。 」盛希僑道:「昨日過擾。 但這尊謙,萬不敢當。 你我同年等輩,只以兄弟相稱。 我看你年紀小似我,我就占先,稱你為賢弟罷。 」隆吉道:「不敢高攀。 」希僑道:「鋪子有多少本錢?」隆吉恐失了體面,儘力道:「有七八千光景,還不在手下,每日蘇杭上下來往哩。 」希僑道:「原來有限哩。 」隆吉介面道:「所以周轉不來。 」 又坐了少頃,希僑道:勺弄個玩意兒耍耍罷。 ”隆吉道:「我不會什麼。 」希僑道:「鋪子裡打骨牌不打?」隆吉道:「閒時也常弄弄。 」希僑便叫:「拿過骨牌來,再去樓上取兩千錢來,我與王大爺打骨牌玩。 」只見一個家僮,拿過骨牌盒兒一個,鋪上絨氈,一個從後邊拿出兩弔錢,又陪上兩個小廝兒站着配常搭了一回快,搭了一回天九,隆吉贏了一千四五百錢。 擺了碟酒,收拾起骨牌,不耍了。 第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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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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