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欲誇耀于包公,令芳華盛服出見。 芳華有難色,不肯出見,青固命之亦不從。 侍婢催促者相連于道,芳華終不肯出。 包公辭歸,狄青大感慚愧,自往召之,芳華亦不肯行。 青怒曰:「汝于王孫公子、達官貴士所見多矣,何至于包公而不肯一見耶?」芳華泣而不言。 青,武人也,怒甚,拔劍將欲砍之。 芳華入人壁中言曰:「竊聞邪不能勝正,偽不能亂真,妾非世人,乃梅花之妖,偶竊日月之精華,故成人類于大塊。 今知包公乃棟樑之才,社稷之器,正人君子,神人所欽,妾安敢見之。 獨不聞武三思愛妾不見狄梁公之事乎?妾今于此永別矣!」言畢遂吟詩一首曰:老乾槎牙傍水涯,年年先占百花魁。 冰消得暖知春早,雪色凌寒破臘開。 疏影夜隨明月轉,暗香時逐好風來。 到頭結實歸廊廟,始信調羹有大材。 第五回 辨心如金石之冤 斷云: 才子佳人德性良,願諧婚偶振綱常。 貪官圖賄行私曲,致令命損實堪傷。 話說仁宗康定年間,有一南屬縣,有庠生李彥秀,小字玉郎。 年方二十歲,為人俊雅,賦性溫良,學問才藝冠絶一學。 其學舍之後有高樓一所,匾曰:會景樓。 登之者,遠觀則四面江山,近觀則一城坊市,舉目皆盡。 圃牆、鄰居、小巷皆官妓所居焉。 彥秀凡過夏月,則讀書於樓上。 一日,新秋雨霽,牆外歌咽之音,絲竹之韻,為輕風遞送,斷續悠揚。 彥秀不勝清興,遂約同儕飲于樓上。 一友忽然笑曰:「正所謂但聞其聲,不見其形。 」謂彥秀曰:「若見其形,則不賞其聲,反不清矣。 」眾皆稱其確論。 一友曰:「此論反覆趣深,真佳作也,各當有賦。 如詩不成,甘罰金谷酒數。 」於是彥秀先吟詩曰: 涼飈淅瀝天雁起,窗蕉雨歇清聲止。 灝氣乘風掃淨室,炎蒸忽入秋光裡。 閒登快閣一憑欄,江山浩渺雙眸寬。 俯臨坊市人寰小,仰攀牛斗天風寒。 暫存視聽一凝思,瀟瀟一派仙音至。 弦繁管急雜商宮,聲回調歇迷腔子。 獨坐無言心自評,不是尋常風月情。 初疑天籟一檐馬,又似秋高和漏打。 碎擊冰壺嚮日傾,亂箭琉璃鬥風灑。 狂生對此襟一開,邀友分題共舉杯。 莫如巫山雲雨隔,清歌時度人間來。 俏者聞聲情已見,村者相逢若相戀。 村俏由來趣不同,豈在聞聲與見面。 彥秀吟畢,眾友正傳玩之間。 忽膳夫走來報曰:「正堂先生來也。 」彥秀急將其詩懷于袖中,整衣迎先生登樓,續坐而飲。 彥秀以諸友推其吟詩在袖,惟恐先生見,玉郎推更衣將詩稿搡捻成團,投出牆角,復回席中坐飲,至暮而散。 不意投詩之處,乃角妓張嫗居住之所也。 嫗只生一女,年一十七歲,名麗容。 生得眉如漆黛,口似朱紅,又名翠眉娘,聰明乖巧,不但樂工、女工,至于書畫詩文,冠絶時輩,真一郡之國色也。 然留心伉儷,不染風塵,人或揮金至百,而不能一睹其面。 家後構一小樓,與會景樓相對,匾曰:對景樓。 乃麗容什閙之所也。 當下李彥秀投詩稿之時,適麗容正坐對景樓上,忽見丟下紙團,遂命丫頭拾取觀之,且驚且羡,顛倒歌詠曰:「此詩必是李玉郎所作無疑也。 況彼尚未議婚,妾且亦未行嫁,天若見憐,吾願諧矣。 」 至次日,遂用白綾一方,逐韻和其上,復從原處投回。 適彥秀經其處而得之,且讀且笑曰:「吾聞名妓有張翠眉者,操志不常,才貌異眾,吾心每日期之,未有其便,今觀其寫作,必然是也。 」即觀其詩曰: 新涼睡美慵晨起,鄰家夜飲歌初止。 起來無力近妝台,一朵芙蓉冰鏡裡。 重重花影上雕欄,體瘦更嫌舞袖寬。 閒覓曉蛩芳砌下,金蓮似去碧笞寒。 太湖獨倚含幽思,玉團忽郝從天至。 龍蛇飛動潑煙雲,篇篇儘是相思字。 顛來倒去用心評,方信多情識有情。 不是玉郎密傳契,他人怎有這般清? 自小門前無繫馬,梨花夜雨何曾打? 一任漁舟泛武陵,落紅肯向東流灑? 半方綾帕卷還開,留取當年捧玉杯。 每見隔牆花影動,何時得見玉人來? 名實常聞如久見,姻緣未合心先戀。 詩情本自致幽情,人心料得如人面。 彥秀閲畢,遂登太湖石而望之。 正值麗容獨坐于對景樓上,彼此一見,魂志飄蕩。 彥秀曰:「觀卿儀範,莫非張翠眉乎?」 麗容微笑而答曰:「然。 適妾以蒙佳作,知君為李玉郎無疑也。 」二人相見大笑。 麗容曰:「妾久聞君之才行,多擇伉儷,然而百無一成,其故何也?」彥秀曰:「若有如卿之才貌者,又何敢言擇乎?」遂乃各述其心事,對天誓為夫婦而別。 彥秀歸家告于父母,父母曰:「彼娟家也,然以改節為尚,終不可入士夫之門,亦不可以奉先嗣後哉。 」遂不見允。 彥秀轉託于親知于父母處百方推道,終不容諾。 將及一年,而彥秀學業頓廢,精神漸耗,忘餐失寢,如醉如痴。 而張麗容亦為之憔悴,誓死決不他適。 其父亦不得已,遂即遣媒具禮,至麗容家行聘。 事將有期,適有本省參政名周憲者,任滿赴京。 時王右丞相獨秉大權,凡官之任滿者,必白金萬兩為獻,若少不及,則痛遭黜退。 然周憲居官九載,罄囊合湊,十不及一。 計無所出,謀諸佐吏。 吏曰:“王右相貨財山積,其心已厭,所重者,女子及珍玩之物耳。 若于各府選買才色官妓一二人,不過數百白金,加以裝飾,又不過數百,若得而獻之,強如白金萬兩。 其右相必以納之也。 ”周參政聞言大喜,遂令佐吏假右相之命選于各府,而麗容居其一焉而已。 彥秀父子知之,乃奔走上下,謀之萬端,家產蕩盡,終莫能脫。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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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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