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之故不知,是準,妾實不知。 ”朱知縣道:「你通姦半載,父親知道,因而殺之是真。 」遂將杜頃修夾起,再三不肯認,又將季蘭上了夾棍,季蘭心想:一桂真心愛我,他今已死,幸我懷孕三月,倘得生男,則一桂有後;若受刑傷胎,我生亦是枉然。 遂屈招道:「一桂是我殺的。 」未知縣道:「一桂是你情人,偏忍殺他?」季蘭道:「他未曾娶我,故此殺了。 」朱知縣道:「你在室未嫁,則兩意投合,情同親夫。 始焉以室女通姦,終焉以妻子殺夫,淫狠兩兼,合應抵償。 」鄭鳴華、杜預修皆信為真。 再過六個月,生下一男,鳴華因無子,此乃是他親孫,領出養之,保護甚殷。 過了半年,包公巡行到府,夜觀杜季蘭一案文卷,忽見一大蜘蛛從樑上墜下,食了卷中幾字,復又上去。 包公心下疑異,次日即審這樁事。 杜季蘭道:「妾與鄭一桂私通,情真意密,怎肯殺他?只為懷胎三月,恐受刑傷胎,故屈招認。 其實一桂非妾所殺,亦不幹妾父的事,必外人因甚故殺之,使妾在屈抵命。 」包公道:「你更與他人有情否?」季蘭道:「只是一桂,更無他人。 」包公心疑蜘蛛食卷之事,意必有姓朱者殺之,不然乃是朱知縣問枉了。 乃道:「你門首上下幾家,更有甚人,可歷報名來。 」鳴華歷報上數十名,皆無姓朱者,只內一人名蕭升。 包公心疑蜘蛛一名峭蛛,莫非就是此人? 再問道:「蕭升作何生理?」答言:「宰豬。 」包公心喜道:豬與朱音相同,是此人必矣。 乃令鳴華同公差去拿蕭升來作干證。 公差到蕭升家道:「鄭一桂那一起人命事,包爺喚你。 」蕭升忽然迷亂道:「罷了!當初是我錯殺你,今日該當抵命。 」公差喝道:「只要你做干證!」蕭升乃驚悟道:「我分明見一桂問我索命,卻是公差。 此是他冤魂來了,我同你去認罪便是。 」鄭鳴華方知其子乃是蕭升所殺,即同公差鎖押到官,蕭升——招認道:「我因早起宰豬,見季蘭送一桂出門,我便去奸季蘭,他說要嫁一桂,不肯從我。 次夜因將一桂殺之,要圖季蘭到手,不料今日露出情由,情願償命,再無他說。 」 包公即判道:審得:鄭一桂系季蘭之情夫,杜季蘭是一桂之婊子。 往來半載,三月懷胎;團結良緣,百世偕老。 陡為蕭升所遇,便起分奸之謀,恨季蘭之不從,遇一桂而暗刺,前官罔稽實跡,誤擬季蘭于典刑;今日訪得真情,合斷蕭升以償命。 餘人省發,正犯收監。 當時季蘭稟道:「妾蒙老爺神見,死中得生,犬馬之報,願在來世。 但妾身雖許鄭郎,奈未過門,今兒子已在他家,妾願鄭郎父母收留入家,終身侍奉,誓不改嫁,以贖前私奔之醜。 」鄭鳴華道:「日前亡兒已欲聘娶,我嫌汝私通非貞淑之女,故此不允;今日有拒蕭升之節,又有願守制之心,我當收留,撫養孫兒。 」包公即判季蘭歸鄭門侍奉公姑,後寡守孤子鄭思椿,年十九登進士第,官至兩淮運使,封贈母杜氏為太夫人。 鄧鳴華以擇婦過嚴,致子以姦淫見殺;杜預修以後妻掣肘,致女以私通招禍。 此二人皆可為人父母之戒。 八十八 任知縣為政徇私情 齊監司通融屈人命 話說世間事情都盡分上,越中叫做說公事,吳中叫做講人情。 那說分上的進了迎賓館,不論或府或縣,坐定就說起,若是那官肯聽便好,笑容也是有的,話頭也是多的;略有些個如意,一個看了上邊的屋聽著,一個看了上邊的屋說著,俗說叫做殭屍數椽子。 譬如人死在床上,有一時棺材備辦不及,將面孔向了屋上邊,今日等,明日等,直等到停當了棺木,方好盛殮,故叫屍數椽。 那說分上的,聽分上的,各仰面向了上邊,恰便是殭屍數椽子的模樣。 以此勸做官的,決不到沒棺材地位,何苦去說分上,聽分上,先去操演那數椽子的功夫! 話休煩絮,卻說東京有個知縣,姓任名事,凡事只聽分上,全不顧些天理。 不說上司某爺書到,即說同年某爺帖來,作成鄉裡說人情,不管百姓遭殃禍。 那說人情的得了銀子,聽人情的做了麵皮;那沒人情的就真正該死,不知屈了多少事,往了多少人。 忽一日聽了監司齊泰的書,入了一個死罪,舉家流離。 那人姓巫名梅,可憐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竟屈死了,來到陰司,心上想道:關節不到,只有包老爺,他一生不聽私書,又且夜斷陰間,何不前往告個明白。 是夜,正遇包公在赴陰床斷事,遂告道:告為徇情枉殺事:生抱沉冤,死求中雪。 身被臓官任事聽了齊泰分上,枉陷一身致死,累害合門遷徒。 嚴刑酷罰,平地陡成冤地;挈老攜幼,良民變作流民。 兒女悲啼,縱遇張遼聲不止;妻子離散,且教鄭俠畫難如。 只憑一紙書,兩句話,猶如天降玉旨;哪管三番拷,四番審,視人命如草芥。 有分上者,殺人可以求生,無人情者,放殺寧當就死? 上告。 包公看畢人怒道:「可恨可恨!我老包生平最怪的是分上一事。 考童生的聽了人情,把真才都不取了;聽訟的聽了人情,把虛情都當實了。 」叫鬼卒拘拿聽分上的任知縣來,不多時拿到階前跪下。 包公道:「好個聽人情的知縣,不知屈殺了多少人!」任知縣道:「不幹知縣之事。 大人容稟,聽知縣訴來。 」 第8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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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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