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只見這裡吆喝,那裡也吆喝,船上也吆喝,營裡也吆喝。 明日天早,二位元帥老爺坐了中軍帳,問說道:「夜來為著甚麼事各處裡吆喝?」船上軍人說道:「夜至三更,滿船上都是火光,火光之中,有許多的婦人頭進到船上來,滾出滾進,口裡說道:『冤枉鬼要些甚麼咽作。 』」營裡軍人說道:「夜半三更,滿營裡都是火光,火光之中有許多的婦人頭進到營裡來,滾上滾下,口裡說道:『冤枉鬼要些甚麼咽作。 』」老爺心裡想道:「這事卻有因,不好難為這些隊伍。 」只吩咐道:「今後不許吆喝,如違軍令施行。 」眾軍退去。 馬公說道:「偏軍伍中有鬼,偏我們這裡沒有鬼,這都是妄言禍福,搖動軍心,依律該斬。 」王爺道:「怎麼這等說,冤魂怨鬼,於理有之,只是各人謹慎些就是。 」 到了第二夜,那些一個頭的鬼,單在馬公營裡出的出,進的進,上的上,下的下,約有數百之多。 馬公公拿起一口刀,砍過左,右邊的又來了,砍向前,後邊的頭又來了。 把個馬公唬得魂飛魄散諸天外,一夜無眠到五更。 巴不得到天明,竟到中軍帳上赴訴二位元帥老爺。 老爺大怒,說道:「敢有些等妖魔!」即時吩咐旗牌官取下姜金定的頭來,把火燒了。 一會取過頭來,一會兒起火燒了。 只見火焰之中,端端正正站着一個姜金定的頭,只是沒有身子。 口口聲聲說道:「我死也不甘心,我夜間還要來尋你也!」二位元帥聞之,心上有些不悅,請教國師。 國師道:「善哉,善哉!這個殺人的事,貧僧不敢聞命。 」二位元帥又去請教天師,天師沉思了半晌不開言。 王爺道:「天師不肯開言,還有些甚麼見教?」天師道:「這個來蹤去跡,都有些蹺蹊,莫不然還是姜金定不曾死,撮弄得甚麼鬼情?」王爺道:「兩次焚燒之時,俱有怨魂結象,豈有不曾死之理?」三寶老爺道:「死之一字,再不消疑。 只說這個單頭鬼,把怎麼處?」天師道:「不得其根,從何處下手?」老爺道:「今日之事,譬如醫者,緩則治其本,急則治其標。 」天師道:「貧道送過符來,各人貼在各人船上,且看他何如。 」老爺道:「這個有理。 」 天師送了符,用了印,各官接了,各官貼著;各營接了,各營貼著;各船接了,各船貼著。 都說是天師的符水豈有不靈驗,都說是甚麼鬼再敢來侵欺。 哪曉得夜至三更,仍舊是這些婦人的頭滾出滾進,滾上滾下,莫說是眾軍士的船上,就是天師船上也有,就是國師的船上也有。 莫說是眾軍人的營裡,就是都督營裡也有,就是先鋒營裡也有,就是元帥營裡也有。 把個天師的符,一口一張,百口百張,只當個耳過風相似。 這一夜有五更天,就吃這個婦人頭吵了四更半。 到了明日天早,你也說道鬼,我也說道鬼。 國師老爺說道:「怎麼只要殺人,致使得這個怨鬼來吵人。 」王爺道:「分明是個心不死,以致作祟生災。 」馬公道:「莫說是西番人厲害,就是西番的鬼也厲害。 」三寶老爺說道:「這個閒話不要講他,只說是這如今把個甚麼法兒治就是。 」天師道:「我心上終又有些犯疑。 」老爺道:「但憑天師就是。 」天師道:「貧道自有個處置。 」劍頭上一道飛符,天上即時掉下一位天將。 天師道:「來者何神?」其神應聲道:「小神是龍虎玄壇趙元帥。 適承天師呼喚,不知有何道令?」天師道:「此中有一個婦人頭,到我南軍營裡作吵,已經三日,不知足何妖術,相煩天將看來。 」趙元帥騰雲而起,即時回覆道:「這個婦人頭,原是本國有這等一個婦人,面貌、身體俱與人無異,只是眼無瞳仁。 到夜來撇了身體,其頭會飛,飛到哪裡,就要害人。 專一要吃小娃娃的穢物,小娃娃受了他的妖氣,命不能存。 到了五更鼓,其頭又飛將回來,合在身子上,又是個婦人。 」天師道:「這叫做個甚麼名字?」趙元帥道:「這叫做個屍致魚。 」天師道:「豈有這等的異事!」趙元帥道:「天師是漢朝真人,豈不聞漢武朝有個因墀國使者,說道南方有屍解之民,能使其頭飛在南海,能使其左手飛在東海,能使其右手飛在西海,到晚來頭還歸頭,手還歸手,人還是—個人。 雖迅雷烈風不能壞他,即此就是這屍致魚。 」天帥道:「他怎麼飛到我這營裡來?」趙元帥道:「這又是羊角道德真君第三個錦囊計,姜金定依計而行。 」天師道:「原來姜金定不曾死。 」趙元帥道:「現在那裡唸咒燒符,今夜又要把這屍致魚來相害。 」原來姜金定有五囤三出之法,死而不死,那些冤魂結象都是假的。 天師道:「何以破之?」趙元帥道:「這個頭只是不見了原身,不得相合,即時就死,破此何難!」天師道:「多勞了,天將請便罷。 」趙元帥去了。 把個三寶老爺嚇得口裡只是打嘖嘖,說道:「天師如此神見,果真還是姜金定撮弄的鬼情,這場是非還在天師身是。 」天師道:「貧道謹領。 只是今夜都不要吆喝,待貧道處置他。 」 第13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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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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