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峰道:「既得了那錦囊中的鈐記,你托生在哪裡?」弟子道:「就托生在山腳底下姓鄞的鄞長者家裡。 」碧峰道:「你出家在哪裡?」弟子道:「就出家在山之西寶福禪寺。 」碧峰道:「你叫甚麼法名?」弟子道:「我的腳兒會飛去飛來,口兒會呼風喚雨,因此上叫做個飛喚。 」碧峰道:「這卻不像個法名。 你原日在西天之時,叫做個甚麼名字?」飛喚道:「叫做個摩訶薩。 」碧峰道:「只你一個摩訶薩?」飛喚道:「還有徒弟迦摩阿。 」碧峰道:「迦摩阿在哪裡?」飛喚道:「他也從補陀山上討了一個錦囊。 」碧峰道:「他的錦囊卻怎麼說?」飛喚道:「他的錦囊又是五個字。 」碧峰道:「五個甚麼字?」飛喚道:「是『雁飛不到處』五個字。 」碧峰道:「他這五個字卻怎麼樣住凡?」飛喚道:「他也曾把個南膳部洲細數了一遍。 」碧峰道:「畢竟怎麼一個樣兒的雁飛?」飛喚道:「直在溫州府東北上百里之外有一個山,約有四十里高,東連溫嶺,西接白岩,南跨玉環,北控括蒼,頂上有一個湖,約有十里多闊,水常不涸,春雁歸時,多宿于此,名字叫做個雁蕩山。 徒弟說道:這個莫非就是『雁飛不到處』也?」碧峰道:「你方纔說著春雁來歸,怎麼當得個雁飛不到?」飛喚笑一笑道:「將以反說約也。 」碧峰道:「這句又是儒家的話語了。 」飛喚又笑一笑道:「三教同流。 」碧峰道:「好個『同流』二字,只這雁蕩山有何為證?」飛喚道:「也有詩為證。 」碧峰道:「何詩為證?」飛喚道:“王十朋的詩為證: 歸雁紛飛集澗阿,不貪江海稻粱多。 峰頭一宿行窩小,飲啄偏堪避網羅。 又有林景熙的詩為證: 驛路入芙蓉,秋高見旱鴻。 蕩雲飛作雨,海日射成虹。 一水通龍穴,諸峰盡佛宮。 如何靈運屐,不到此山中?” 碧峰道:「他既得了錦囊中的鈐記,卻托生在哪裡?」飛喚道:「他就托生在山腳底下姓童的童長者家裡。 」碧峰道:「他出家在哪裡?」飛喚道:「他就出家在東內谷峰頭之下白雲禪寺。 」碧峰道:「如今叫做甚麼法名?」飛喚道:「他地場是個東內谷,禪林是個白雲寺,他就雙關兒,取個法名叫做個雲谷。 」碧峰道:「你哪裡聽得來的?」飛喚道:「風送水聲來枕畔,月移山影到床前。 」碧峰道:「原來你是看見的。 」飛喚道:「曾游松下路,看見洞中天。 」碧峰道:「先覺覺後,自利利他,你快去叫將徒弟來。 」飛喚道:「悟由自己,印乃憑師,弟子就去也。 」 真好個飛喚,口兒裡說得一個去,半天之上止聽得一陣響風呼,早已到了那個雁蕩山,把一個雁蕩山一十八個善世寺,叫喚了一遭;又把個東邊的溫嶺,西首的白岩,南邊的玉環,北首的括蒼,搜刷了一周;又把個東外谷五個峰頭、東內谷四十八個峰頭、西內谷二十四個峰頭、西外谷二十五個峰頭,翻尋了一遍;又把個大龍湫、細龍湫、上龍湫、下龍湫檢點了一番,並不曾見個徒弟的影兒。 飛喚心裡想道:「師父命我來尋徒弟,沒有徒弟,怎麼回得個師父話來?」好個飛喚,翻身又到那一十八個善世法門裡面去挨訪。 只見過了個靈岩寺,就是個能仁寺。 飛喚起頭一看,倒也好一個洞天福地也。 祥雲蕩蕩,瑞氣騰騰。 飛喚照直望裡面跑着,轉轉彎,抹抹角,卻早有一個道院,各家門兒另家產,門額上寫着「西山道院」四個字。 飛喚進到裡面,卻早有一個禪房,兩邊子卻是些禪僧。 飛喚打一個問訊,說道:「徒弟雲谷在這裡麼?」人人默坐,個個無言。 內中只有個老僧答應道:「過了大龍湫還上去數里,叫做個上龍湫。 那山岩壁立的中間有一個石洞兒,就是雲谷的形境。 」飛喚得了這兩句話兒,就是「石從空裡立,火向水中焚」。 再陪一個問訊,望外面只是—蓬風,找至大龍湫,上了上龍湫,只見飛流懸瀉,約有幾千丈。 果真那個山岩壁立,怪石崚嶒,中間可可的有一個小洞兒,方圓止有八九尺。 洞外奇花異卉,洞裡石凳石床。 飛喚看了一周,洞便是個洞,卻沒有個雲谷在那裡。 心裡想道:「到底是個未完。 」心兒裡一邊籌度,眼兒裡一邊睃着。 過來只見洞門上有幾行字,隱隱約約,細看之時,原來是一首七言八句。 這七言八句怎麼說?詩曰: 蓬島不勝滄海寒,巨鰲擎出九泉關。 洞中靈怪十三子,天下瑰奇第一山。 棹曲浩歌蒼靄外,幔亭高宴紫霞間。 金芽自蛻詩人骨,何必神丹煉大還。 卻說飛喚看了這詩,讀了這詞,心兒裡就有一個主意,他想道:「找不着徒弟,打得着徒弟的詩句,轉去回覆師父的話,也有個準憑。 」就把這七言八句都已記將他的來。 颼地裡一聲響,早已轉到了杭州城上來,回碧峰長老的話。 卻不知這七言八句的詩,有些甚麼意味,又不知碧峰長老看了這七言八句的詩,有何剖判,且聽下回分解。 第6回 碧峰會眾生證果 武夷山佛祖降魔 詩曰: 瀼瀼秋露鶴聲長,靈隱仙壇夜久涼。 明月照開三島路,冷風吹落九天香。 青山綠水年年好,白髮紅塵日日忙。 休問人間蝸兩角,無何認取白雲鄉。 第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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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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