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國王命宮人賜俺珠寶,並命收掌金錢宮人每月送俺金錢一擔,隨俺用度。 俺看那錢就如糞土一般,並不被他打動。 若比古人,不知又叫什麼?「唐敖道:」當日王衍一生從不言錢,他的妻子故意將錢放在房中,擋住走路,意欲逼他說出一 個錢字。 誰知王衍看見,因堵住走路,教他妻子把『阿堵物』拿開,畢竟總不言 錢。 無非嫌他銅臭,所以絶口不談。 那知今人一經講起銀錢,心花都開,不但不嫌他臭,莫不以它為命;並且歷來以命結交他的,也就不少。 你只看那錢字身傍兩個『戈』字,若妄想親近,自然要動干戈,閙出人命事來。 今舅兄把他視如糞土,又是王衍一流人物了。 「林之洋道:」俺在樓上被他穿耳、毒打、倒弔,這些魔難,不過一時,都能耐得。 最教俺難熬的,好好兩隻大腳,纏的骨斷筋折,只剩枯骨包著簿皮,日夜行走,十指連心,疼的要死。 這般凌辱,俺能忍受逃得回來,只怕古人中要找這樣忍耐的也就少了。 「多九公道:」當日蘇武出使匈奴,吃盡千辛萬苦,數年之久,方能逃回,也算受盡苦楚了。 「林之洋道:」俺講的並非這個:要請問受人百般凌辱,能夠忍耐的,不知古人中可有一個?「唐敖道:」若講能夠忍耐的,莫若本朝去世不久的婁師德了:他告訴兄弟,教他唾面自乾。 人唾他面,他能聽其自乾,可見凡事都可忍耐。 以此而論:舅兄又是婁師德一流人物了。 「多九公道:」林兄把這些都能看破,只怕還要成仙哩。 「唐敖笑道:」九公說的雖是,就只神仙從來見有纏足的,當日有個赤腳大仙,將來只好把舅兄叫作『纏足大仙』了。 “ 三人說說笑笑,行了幾時。 這日,唐敖立在柁樓,遠遠望去,只見對面霞光萬道,從中隱隱現出一座城池。 多九公把羅盤看一看道:「唐兄:前面已到軒轅國。 此是西海第一大邦,我們要暢遊幾日了。 」當時到了軒轅,將船泊岸。 林之洋腳己養好,自去賣貨。 唐、多二人上岸,遠遠望那城郭,就如峻嶺一般,巍巍蕩蕩,景象非凡。 唐敖道:「城郭離此還有若干路程?」多九公道:「前面有座玉橋,過了玉橋,穿過梧林,不過三四里,就可到了。 」不多時,步過玉橋,迎面無數梧桐,一望無際,桐林之內,俱是鳳凰來往飛騰。 唐敖道:「怪不得古人言:」軒轅之邱,鸞鳥自歌,鳳鳥自舞,‘果然不錯。 「只見那邊有對鳳凰,來來往往,一上一下,盤旋飛舞,就如錦繡一般。 越看越愛,不覺讚好道:」前在麟鳳山雖見鳳凰,卻未看他飛舞;那知此處卻有如此大觀!「多九公道:」唐兄既要領略此國風景,何不且到城中?此地鳳凰如別處鷄鴨一般,到處皆是,若看鳳舞,終日還看不完哩。 “唐敖聽罷,即出梧林,走了多時,田野中已有人煙,都是人面蛇身,一條蛇尾,盤交頭上;衣冠言談,與天朝無異;舉止面貌,亦甚秀雅。 走進城來,街市雖有十數丈之寬,那些作買作賣,來來往往,仍是挨擠不動,市中所賣鳳卵,如別處鷄蛋一樣,擺列無數。 忽聽吆吆喝喝,街上人都向兩旁閃開。 只見一人手執一柄黃傘,寫「君子國」 三個大字,傘下罩著一位國王:生得方面大耳,品貌端嚴,身穿紅袍,頭戴金冠,腰中佩劍。 許多隨從。 騎著一匹文虎過去。 隨後又有一傘,寫著「女兒國」,傘下罩着一位國王: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唇紅,頭戴雉尾冠,身穿五彩袍,騎著一 匹犀牛。 也是許多跟隨,簇擁過去。 唐敖道:「此時君子、女兒兩位國王忽然到此,不知何故?莫非都屬軒轅所轄,前來朝賀麼?」多九公道:「他們各霸一方,向來並無統屬。 此番到此,大約素日契好,前來拜望,亦未可知。 」唐敖搖頭道:「小弟記得:我們自從今正來到海外,所過之國,第一先到君子,其次大人、淑士……以至女兒,共計三十國。 走了九月之久,才到此地。 若君子國王來此,往返豈不要走年半之久?如此遙遠,特來拜望,只怕未必。 」多九公道:“我們因要賣貨,不問道路遙遠,只檢商販通處繞去,所行之地,並非直路,所以耽擱。 他們直來直往,何須多日。 當日我們在君子國同吳氏弟兄閒談,他家僕人,曾有『國王要到軒轅』之說;前在女兒國,若花侄女在宮,亦向林兄言過,國王要來軒轅。 可見二位國王俱走在我們之後,卻到在我們之先。 直來直往,即此可為明證。 但這兩國畢竟為何到此,待老夫且去打聽。 “ 第8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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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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