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片時,有幾個宮娥把林之洋帶至一座樓上,擺了許多餚饌。 剛把酒飯吃完,只聽下面閙閙吵吵,有許多官娥跑上樓來,都口呼「娘娘」,嗑頭叩喜。 隨後又有許多宮娥捧著鳳冠霞帔,玉帶蟒衫並裙褲簪環首飾之類,不由分說,七手八腳,把林之洋內外衣服脫的乾乾淨淨。 這些宮娥都是力大無窮,就如鷹拿燕雀一般,那裡由他作主。 剛把衣履脫淨,早有宮娥預備香湯,替他洗浴。 換了襖褲,穿了衫裙;把那一雙「大金蓮」暫且穿了綾襪;頭上梳了鬏兒,搽了許多頭油,戴上鳳釵;搽了一臉香粉,又把嘴唇染的通紅;手上戴了戒指,腕上戴了金鐲。 把床帳安了,請林之洋上坐。 此時林之洋倒象做夢一般,又象酒醉光景,只是發愣。 細問宮娥,才知國王將他封為王妃,等選了吉日,就要進宮。 正在著慌,又有幾個中年宮娥走來,都是身高體壯,滿嘴鬍鬚。 內中一個白鬚宮娥,手拿針線,走到床前跑下道:「稟娘娘:奉命穿耳。 」早有四個官娥上來,緊緊扶住。 那白鬚官娥上前,先把右耳用指將那穿針之處碾了幾碾,登時一 針穿過。 林之洋大叫一聲:「疼殺俺了!」往後一仰,幸虧官娥扶住。 又把左耳用手碾了幾碾,也是一針直過。 林之洋只疼的喊叫連聲。 兩耳穿過,用些鉛粉塗上,揉了幾揉,戴了一副八寶金環。 白鬚官娥把事辦畢退會。 接著有個黑鬚宮人,手拿一匹白綾,也向床前跑下道:「稟娘娘:奉命纏足。 」又上來兩個宮娥,都跪在地下,扶住「金蓮」,把綾襪脫去。 那黑鬚宮娥取了一個矮凳,坐在下面,將白綾從中撕開,先把林之洋右足放在自己膝蓋上,用些白礬酒在腳縫內,將五 個腳指緊緊靠在一處,又將胸面用力曲作彎弓一般,即用白綾纏裹;才纏了兩層,就有宮娥象著針線上來密密縫口:一面狠纏,一面密縫。 林之洋身旁既有四個宮娥緊緊靠定,又被兩個宮娥把腳扶住,絲毫不能轉動。 及至纏完,只覺腳上如炭火燒的一般,陣陣疼痛。 不覺一陣心酸,放聲大哭道:「坑死俺了!」兩足纏過,眾宮娥草草做了一雙軟底大紅鞋替他穿上。 林之洋哭了多時,左思右想,無計可施,只得央及眾人道:「奉求諸位老兄替俺在國王面前方便一聲:俺本有婦之夫,怎作王妃?俺的兩隻大腳,就如遊學秀才,多年來曾歲考,業已放蕩慣了,何能把他拘束?只求早早放俺出去,就是俺的妻子也要感激的。 」眾宮娥道:「剛纔國主業已分付,將足纏好,就請娘娘進官。 此時誰敢亂言!」 不多時,宮娥掌燈送上晚餐,真是肉山酒海,足足擺了一桌。 林之洋那裡吃得下,都給眾人吃了,一時忽要小解,因向官娥道:「此時俺要撤尿,煩老兄領俺下樓走走。 」官娥答應,早把淨桶掇來。 林之洋看了,無可奈何。 意欲扎掙起來,無如兩足纏的緊緊,那裡走得動。 只得扶著宮娥下床,坐上淨桶;小解後,把手淨了。 宮娥掇了一盆熱水道:「請娘娘用水。 」林之洋道:「俺才洗手,為甚又要用水?」官娥道:「不是淨手,是下面用水。 」林之洋道:「怎叫下面用水?俺倒不知。 」宮娥道:「娘娘才從何處小解,此時就從何處用水。 既怕動手,待奴婢替洗罷。 」登時上來兩個胖大官娥,一個替他解褪中衣,一個用大紅綾帕蘸水,在他下身揩磨。 林之洋喊道:「這個頑的不好!請位莫亂動手!俺是男人,弄的俺下面發癢。 不好,不好!越揩越癢!」那個宮娥聽了,自言自語道:「你說越揩越癢,俺還越癢越揩哩!」把水用過,坐在床上,只覺兩足痛不可當,支撐不住,只得倒在床上和衣而臥。 那中年宮娥上前稟道:「娘娘既覺身倦,就請盥漱安寢罷。 」眾宮娥也有執著燭台的,也有執著漱盂的,也的捧著面盆的,也有捧著梳妝的,也有托著油盒的,也有托著粉盒的,也的提著手巾的,也的提著綾帕的:亂亂紛紛,圍在床前。 只得依著眾人略略應酬。 淨面後,有個宮娥又來搽粉,林之洋執意不肯。 白鬚官娥道:「這臨睡搽粉規矩最有好處,因粉能白潤皮膚,內多冰麝,王妃面上雖白,還欠香氣,所以這粉也是不可少的。 久久搽上,不但面加白玉,還從白色中透出一般肉香,真是越白越香,越香越白;令人越聞越愛,越愛越聞:最是討人歡喜的。 久後才知其中好處哩。 」宮娥說之至再,那裡肯聽。 眾人道:「娘娘如此任性,我們明日只好據實啟奏,請保母過來,再作道理。 」登時四面安歇。 第7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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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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