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個遠遠地望見祖師到來,便上前稽首再拜道:「師父,俺兩個是蒼梧郡湘江岸修行的全真,接待師父得遲,萬望恕罪!」呂師指着白鶴道:「你本是鳳匹鸞儔,如何敢頭尾!」又指着香獐說道:「你本是狐群狗黨,如何敢隱姓埋名!」老鶴見說出他本相,低首無言,不敢答應。 獨這香獐向前道:「俺們委是全真,師父休得錯認,將人比畜。 」呂師道:「汝這謊頑皮,巧語花言,待要瞞我,將謂我劍不利乎?」只這一句話,嚇得那白鶴兒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雙膝跪倒在地上,道:「老師父,人身難得,盛世難逢。 雖然是皮殻毛團,也是精靈變化。 如今弟子骨格已全,羽毛未脫,逐日在此迎風吸露,也不是結果,望師父垂憫弟子,舍一粒金丹,使弟子脫去羽毛,恩銜再世。 」鐘師聽了白鶴言語,便道:「這鶴兒性靈識見,盡通人意,再世之言,成先讖矣!我們且度他去見玉帝,另作區分。 這獐兒罪業山重,我這裡用汝不着,饒汝去罷。 汝若不依本分,妄作妄為,我自有慧鍔神鋒,盤空取汝。 」香獐道:「師父不肯度我也罷,弟子這江邊景緻也不弱於三島崑崙,我依師父守着本分,也盡過得日子。 」鐘師道:「怎見得湘江景緻不弱於三島崑崙?」香獐道:“不是弟子誇口說,據着弟子這蒼梧江口: 晨鳧夕雁,氾濫其上;黛甲素鱗,潛躍其下。 晴光初旭,落照斜暉;翠映霜文,陸離眩目。 閒花野草,罩霧含煙;俯仰天淵,愛深魚鳥。 煞強如蓬萊弱水,苦海無邊,舟楫難通,夢魂難越。 ” 呂師道:「據汝這般說,也不見得十分強過我仙家,你誇這大口也沒用。 」香獐道:“弟子有詩為證: 蒼梧一席景新鮮,湘水山嵐飽暖眠。 泛泛白鷗知落日,喃喃紫燕語晴煙。 紅紅拂拂花含笑,綠綠芊芊草滿前。 若是老師來此處,也應撇卻大羅天。 ” 呂師道:「汝這業畜十分無禮,我仙家無愛無慾,始得成真證果。 汝無端造孽,有意貪私,枉自誇張,有何益處?」又暗自忖道:他不知死活,妄語矜爭,我且度鶴兒上天,把這業畜貶下深潭去處,不見天日,待鶴兒成仙,才來度他去做一個守山大神,顯我仙家妙用。 於是口中唸唸有詞,喝聲道:「疾!」只見天光灼爍,黑霧朦朧,半空中閃出一員天將,立在面前。 那天將怎生打扮: 頭上戴着漆黑殷鐵盔一頂,手中持銀絲嵌鋼鞭一條。 皂羅袍金龍盤繞;獅蠻帶玉珮高懸。 臉似鍋底煤般黑,唇似朱涂血樣紅。 左站着黃巾力士,右站着黑虎大神。 焰焰火輪環繞,飄飄皂蓋招揚。 他正是降龍伏虎趙玄壇,那怕你興妖作孽香獐怪。 一陣風過處,那天將躬身喏道:「吾師有何法旨?」呂師道:「香獐造孽,天所不容!」那天將一手拿起鋼鞭,一手拿住香獐,正欲下手,鐘師道:「且饒這孽畜性命,貶他在江潭深處,永不許出頭,直待鶴兒成了正果,證了仙階,然後來度他去看守洞門。 若不依本分,再作風雷,損害往來客旅,即時把他打下陰山背後。 」天將依命,把那香獐一提,提到江潭中間極深極邃的一個去處,鎖固住了,不放一些兒松。 那香獐有威沒處使,有力沒處用,只得哀懇天將道:「弟子衝突仙師,罪應萬死,遭此貶厄,因所甘心。 但弟子原是山中走獸,食草餐花,以過日子,今沉埋水底,豈不淹死了性命,餓斷了肝腸?望大神救我一救!」天將道:「仙家作用,汝所不知,饒汝性命,自然不死,怎麼怕淹死餓死?汝但收心服氣,見性完神,以待鶴兒救汝便了。 」香獐拜道:「多謝指教,但不知鶴兄幾時才來救我耳。 」天將既去,香獐被鎖在那個去處,果然,四邊沒水,只是沒有得吃,不得散誕逍遙。 乃依前仰伸俯縮,閉息吞精,再不敢妄肆顛狂,以招罪譴。 這正是: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如今學得團魚法,得縮頭時且縮頭。 畢竟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逐一分解。 第二回 脫輪迴鶴童轉世 談星相鐘呂埋名 嘆塵世忙忙,笑浮生一似攛梭樣。 貂裘染,駟馬昂,爭名奪利不思量,妄想貪嗔薄倖狂。 算英雄亙古興亡,晨昏猶自守寒窗。 總不如乘雲駕霧,覓一個長生不死方。 話說呂師把香獐貶在湘江潭底,那天將叉手躬身,回話已去。 鐘師就在葫蘆內取出一粒金丹與鶴兒吃了,那鶴兒登時脫胎換骨,化做一個青衣童子,跟着兩位仙師前往永平州昌黎縣。 走到韓家門首,恰好韓退之迎門出來。 兩師見他人物軒昂,衣冠濟楚,頭頂上有霞光一道,身旁有捧爐童子相隨,便知是左捲簾大將軍沖和子,因醉奪蟠桃,貶在他家為男子。 怕他不悟前因,日後譭謗玄門,唾罵佛祖。 遂轉身商議道:「沖和子已將四十歲了,尚不回頭省悟,若再墮落火坑,貪戀繁華囂境、便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他兄韓會,鎮日焚香點燭,拜求子息,我和你回去奏聞玉帝,把這鶴童送與韓會為子,待他長成,我們又來度他成仙了道,然後轉度沖和子復還原職,豈不兩便。 」兩師商榷已定,遂撥轉雲頭,帶了鶴童上升天界。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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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湘子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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