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杜伏威聽叔父訴管賢士之言,不覺大笑。 杜應元道:「賢侄如何好笑?」杜伏威答道:「我不笑三叔,笑那管呵脬。 來說是非者,即是是非人。 有了一二十兩銀子,不會打官司,反與光棍騙去使用?若說圍棋賭勝,人之常情,我雖不合,他也不應。 他說輸五七百兩銀子與我,有何憑據?任那廝告去,不妨事。 」杜應元見侄兒說得有理,放下了心,安坐不動。 叔侄二人且去備辦牲禮,邀請親族,同往祖墳,將杜悅骸骨埋葬。 祭祖已畢,杜伏威拜謝了叔嬸,就要打點起程。 杜應元道:「賢侄初來,未曾備得一杯酒相待,嫡枝骨肉,諒不見嫌,怎忍棄我就去?」杜伏威道:「感承叔父嬸娘厚情,本該在此侍養,但來此日久,恐林老爺懸念,故欲拜辭。 」孔氏道:「粗茶淡飯,侄兒體得嗔嫌要去。 況小管之說,未知真假,賢侄稍停數日,見一個分曉,你也去得放心。 」杜伏威道:「嬸娘恁地說時,小侄再留數日。 」夫妻二人,歡天喜地款待着他。 杜伏威自去合那祖師救饑丹和神仙充腹丸。 再說管呵脬等至黃昏,不見杜應元覆話,心裡暗想:「這廝不來見我,正好放心行事,今番怪我不得!」當晚寫成狀子,筆削了出門人戶的字眼,次日黎明,扮做桑參將管家,投文隊裡進去,遞了狀詞並帖子。 這岐陽郡太守,覆姓諸葛,名敬,字秉恭,為官清正,立性廉明。 當下見了帖子狀詞,使喚管賢士上前問道:「你家主好沒來由!自己兒子賭錢,不能訓誨,反告他人騙誘。 若市到賭博情由,連你家公子也脫不去了。 」管賢士稟道:「小的家主,平素並無隻字人公門,今值不得已事,于讀爺爺。 公子素習儒業,足不出門。 今春偶遭惡鄰杜應元,收一來歷不明之人,假稱親侄,凶頑狡猾,又嫖又賭,善語能言,奸詐百出,賺誘我家公子飲酒嫖要,次後引入賭場。 叔侄二人妝成圈套,設席騙公子飲酒,一夜之中,騙去金銀五百兩。 家主盤庫賞軍,庫中錢糧卻沒了一千餘兩。 局賭之物,即系朝廷錢糧,不得不告。 伏乞爺台作主。 」太守笑道:「若說是庫中錢糧,為何被公子竊出賭博?是你家老爺不謹了。 狀子暫準,待後審實,再行議擬。 」管賢士叩頭而出。 昔人有《唆訟賦》一篇,以著其惡。 賦曰: 世道衰而爭端起,刁風盛而訟師出。 橫虎狼之心懸溝壑之慾。 最怕太 平,惟喜多事。 靠利口為活計,不因而農;倚刀筆作生涯,無本而殖。 媒 孽禍端,妄相告汗;聯聚朋黨,互計舞文。 閥閲婚姻,一交構遂違秦晉之 好;公平田地,才調弄便興鼠雀之詞。 搬鬥兩下相爭,捏證打傷人命,離 間同胞失好,虛裝罷占傢俬。 寫呈講價,做狀索錢,碎紙稿以滅其蹤,洗 牌字而誤其跡。 價高者,推敲百般,惟求聳動乎官府;價輕者,一味平淡, 那管埋沒了事情。 顛倒是非,飛片紙能喪數人之命;變亂黑白,造一言可 破千金之家。 撈得浮浪屍首,奇貨可居;緝着詭寄田糧,詐袋在此。 結識 得成招大盜,囑他攀扯冤家;畜養個久病老兒,攙渠跌詐富室。 設使對理, 則硬幫見證而將無作有;或令講和,則抵銀首飾面弄假為真。 律條當堂可 陳,法令隨口而出。 茶罷聞言,即鼓掌而歡笑曰:老翁高見,甚妙甚妙! 吾輩真個不及。 酒闌定計,乃側首而沉吟曰:“學生愚意,這等這等,執 事以為何如?以院司為衣鉢,陸地生波;藉府縣為囗媒,青天掣電。 朝來 利在於趙,乃附趙以斃錢;晚上利在於錢,復向錢以傾趙。 又能飠舌李客 之言,送於張氏之耳;復探張氏之說,悅乎李客之心。 剛強輩圖決勝,則 進囑託之謀;愚弱者欲苟安,則獻買和之策。 乘打點市恩皂快,趁請託結 好史書。 儻幸勝則曰:非人力不至于此。 儻問輸則曰:使神通其如命何。 或造不根謗帖,以為中傷之階;或捏無影訪單,以賈滔天之禍。 彼則踞華 屋,被文衣,猶懷虎視之心;孰敢批龍鱗,撩虎鬚,聲彼通天之惡?故欲 興仁俗,教唆之律宜嚴;冀輓頽風,珥筆之奸當殺。 管呵脬徑奔桑參將衙內,見了桑皮筋聲喏道:「大相公賀喜!狀詞已準,準備見官對理。 」將狀抄與桑皮筋看了。 桑皮筋大喜,留管呵脬書房裡酒飯,取銀十兩,遞與管賢士道:「煩兄衙門使費,如少再來取罷。 對理之詞,臨期還乞指點,千萬用心莫誤。 」管賢士道:「一應使費,衙門上下,都是小人承管,對詞亦是不難。 只有一件,令尊大人處,公子宜早講明,作速見官斷送那廝,不可停留長智。 」桑皮筋道:「多承指教。 」管呵脬得了銀子,作別去了。 第1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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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真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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