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歲,日軍陷榮城,分道入衛。 汝昌亟以木簰塞東西兩口,復慮南岸三台不守、砲資敵,欲毀龍廟嘴台砲,陸軍統將戴宗騫電告鴻章,責其通敵誤國,不果毀。 待援師不至,乃召各統領力戰解圍。 會日暮大風雪,汝昌盡毀緣岸民船,而南北岸已失,日艦入東口猛攻,定遠受重傷,汝昌命駛東岸,俄沉焉,軍大震,競向統帥乞生路,汝昌弗顧,自登靖遠巡海口。 日艦宵入口門,擊沉來遠、威遠,眾益恐。 道員牛昶炳等相鄉泣,集西員計議。 馬格祿欲以眾挾汝昌,德人瑞乃爾潛告曰:「眾心已變,不如沉船夷砲台,徒手降,計較得。 」汝昌從之,令諸將同時沉船,不應,遂以船降,而自飲藥死,於是威海師熸焉。 事聞,諸將皆被恤,汝昌以獲譴,典弗及。 宣統二年,海軍部立,舊將請賜恤,始復官。 衛汝貴,字達三,安徽合肥人。 從劉銘傳征撚,累遷至副將,晉總兵。 事平,授河州鎮,李鴻章薦其樸誠忠勇,留統北洋防軍。 歷授大同、寧夏諸鎮,均未之官,統防軍如故。 光緒二十年,日朝戰起,率馬步六千餘人進平壤,臨行,鴻章誡以屏私見,嚴軍紀。 至牙山,退成歡,與日軍相見,尋復趨平壤合大軍,與副都統豐紳阿頓守城南江岸。 平壤,朝舊京也,聞我軍至,爭攜酒漿以獻;而軍士多殘暴,掠財物,役丁壯,淫婦女,汝貴軍尤甚,殺義定朝民,眾滋忿。 復蝕軍糈八萬運家,軍大譁,連夕自亂,互相蹈藉。 時馬玉昆血戰大同江,浮舟往援,敵稍卻。 玄武門嶺失,即竄走。 鴻章方據葉志超牒奏捷,俄而安東、鳳凰陷,踉蹌走岫岩,岫岩陷,走奉天。 朝士交章糾其罪,詔褫職逮問。 汝貴治淮軍久,援朝時年已六十矣。 其妻貽以書,戒勿當前敵,汝貴遇敵輒避走。 敗遁後,日人獲其牘,嘗引以戒國人。 明年,釒巢送京師,按實,論死。 其弟汝成官至總兵。 援旅順,六統帥不相轄,汝成與趙懷益爭毆,鴻章函責之。 逮日軍至,姜桂題等猶力禦,而汝成已先遁。 詔逮治,未蹤獲,乃籍其家。 後不知所終。 葉志超,字曙青,安徽合肥人。 以淮軍末弁從劉銘傳討撚,積功至總兵。 戰淮城被創,仍奮擊卻之,逐北天長,又敗之汊河,賜號額圖渾巴圖魯。 規南樂,戰德、平間,頻有功。 撚平,留北洋。 光緒初,署正定鎮總兵,率練軍守新城,為大沽後路。 後徙防山海關,李鴻章薦其優智略,予實授。 十五年,擢直隷提督。 越二年,熱河教匪亂,志超率師討之。 平建昌,連克榆林、沈家窩館、貝子廟,釋下長皋圍,進攻烏丹城,擒其渠李國珍磔之,賞黃馬褂、世職。 二十年,朝鮮乞師,鴻章令選練軍千五百,率太原總兵聶士成頓牙山。 志超遲留不進,鴻章責之,不得已啟行。 而日軍已據王京要隘,牙山兵甚單,駐朝商務委員袁世凱數約志超電請北洋發戰艦赴仁川,增陸軍駐馬坡。 鴻章始終欲據條約,恐增兵為彼藉口,勿許,並戒志超毋啟釁。 亡何,高升商輪運兵近豐島,被擊沉。 士成謂志超曰:「海道既梗,牙山絶地,不可守。 公州背山面江,勢便利,戰而勝,可據以待援;不勝,猶得繞道出也。 」志超從之。 日軍偪成歡,士成以無援敗,趨公州就志超。 而志超已棄公州,間道出漢陽東,士成追及之。 當是時,大軍集平壤,乃卷甲而趨之,二日始至。 志超以成歡一役殺傷相當,鋪張電鴻章,鴻章以聞,獲嘉獎,賞銀二萬犒軍,拜總統諸軍之命。 志超意甚滿,日置酒高會,徒築壘環砲為守。 日軍詗至大同江,為我軍逐去,遂以屢捷入告。 時統帥居城中,日軍夾江而陣,兩岸相轟擊。 東南二路戰少利,志超莫敢縱兵,趣回城。 日軍乘間以濟,據山阜,左寶貴出禦之,被巨創。 志超將私逸,寶貴不從,以兵監之。 寶貴自守玄武門嶺,矢必死,登城指麾,為砲所中而殞。 志超亟樹白幟乞罷戰,日人議受降,請帥兵歸,弗許,乃潛向北走。 朝兵銜之刺骨,於其出城時槍擊之,死者不可稱計。 日軍復要之山隘,兵潰,迴旋不得出,擠而死者相枕藉。 諸將盡委械而去,於是朝境內無我軍矣。 志超奔安州,士成謂安地備險奧,可固守,弗聽。 逕定州,亦棄不守,趨五百餘裡,渡鴨綠江,入邊始止焉。 事聞,奪志超職,鴻章請留營效力,弗許。 次年,械送京師,下刑部鞫實,定斬監候。 二十六年,赦歸,歲餘卒。 論曰:甲午之役,海陸軍盡覆,辱莫大焉。 汝昌雖有罪,而能以一死報國,尚知畏法。 汝貴、志超喪師失地,遺臭鄰邦,靦然求活,終不免於國典,何其不知恥哉? 列傳二百五十 唐景崧 劉永福 唐景崧,字維卿,廣西灌陽人。 同治四年進士,選庶吉士,改吏部主事。 光緒八年,法越事起,自請出關招致劉永福,廷旨交岑毓英差序。 景崧先至粵,謁曾國荃,韙其議,資之入越。 明年,抵保勝,見永福,為陳三策,謂:「據保勝十州,傳檄而定諸省,請命中國,假以名號,事成則王,此上策也;次則提全師擊河內,中國必助之餉;若坐守保勝,事敗而投中國,策之下也。 」永福從中策。 戰紙橋,敵潰,為作檄文佈告內外,檄出,遠近爭響應。 越嗣君為法脅,莫能自振,景崧乘間勸內附。 永福意猶豫,景崧曰:「子能存亡繼絶,即所以報故主也。 且阮福時已薨,無背主嫌。 」永福意稍動,於是廣招戎幕謀大舉。 上念景崧勞,賞四品銜。 景崧上書言:「越南半載之內,三易國王,欲靖亂源,莫如遣師直入順化,扶翼其君,以定人心。 若不為籓服計,不妨直取為我有,免歸法奪,否則首鼠兩端,未有不敗者也。 」十年,駐興化,會北寧告急,毓英令景崧導永福往援。 初,桂軍黃桂蘭等方守北寧,劉團被困山西,坐視不救,永福憾之深。 至是景崧力解之,始往;並勸桂蘭離城擇隘而守,弗聽。 景崧輕騎入諒山,與徐延旭量戰守。 適扶良警,請還犒劉軍,行至郎甲,湧球陷,阻弗達。 回諒,謂延旭曰:「寇深矣!亟宜收潰卒,定人心,備糗糧,集軍械,分兵守險,以保茲土。 」於是令綜前敵營務,扼巴塘嶺。 敵再至,再卻之,廣軍氣稍振。 會張之洞令其募勇入關,乃編立四營,號景字軍,為規越廣軍之一。 朝廷賞加五品卿。 景崧遂取道牧馬,行千二百里,箐壑深岨,多瘴厲,人馬顛隕不可稱計。 既至,數挫敵鋒。 毓英高其能,復以潘德繼滇軍屬之,兵力乃益厚,進頓三江口。 逾月,法人攻劉軍吳鳳典營,景崧率談敬德馳救,大捷。 敵既退,遂先薄宣光。 城外地故荒服,乃督軍開山斬道,首龍州,訖館司,創設台站,滇桂道始達。 已而軍其南門,敵開壁出蕩,疾擊之,逼城而壘,槍彈雨坌,攻益力。 是時天霪雨,運饋絶,吏士無人色。 逾歲,滇軍丁槐攻城,桂軍雖饑疲,然猶據山巔轟擊。 法人殊死鬥,不可敗。 毓英慮其斷後援,令勿拚孤注,於是退頓牧馬。 有旨罷戰,遂入關。 論宣光獲勝功,賞花翎,賜號霍伽春巴圖魯,晉二品秩,除福建台灣道。 十七年,遷布政使。 二十年,代邵友濂為巡撫。 台灣自設巡撫,首任劉銘傳,治台七年,頗有建設,詳銘傳傳。 銘傳去,友濂繼之,丈地清賦,改則啟徵,迭平番亂,建基隆砲台。 及景崧蒞任,日韓啟釁,亟起籌防。 永福分鎮南澳。 景崧自與永福共事,積不相能,乃徙永福軍台南,而自任守台北,未幾而李文奎變作。 文奎故直隷匪,從淮軍渡台,居景崧麾下為卒。 有副將餘姓者,緣事再革之,文奎忿甚,即撫署前斬其頭,護勇內應,爭發槍,將入殺景崧。 景崧出,叛卒見而怖之,斂刃立,並告無事。 景崧慰之,翻令文奎充營官,出駐基隆。 於是將領多離心,兵浸驕不可制。 第23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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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第23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