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據現在一萬八千餘字的《春秋》看來,都是些會盟征伐的記載,看不出一些道理,類乎如今的《京報彙編》。 孟子轉述孔子的話:《春秋》,天子之事也。 這個「事」在哪裡?又道:「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 」這個「義」又在哪裡?又說:「知我者,其惟《春秋》乎。 罪我者,其惟《春秋》乎!」這種關係的重大,又在哪裡?真令人莫名其妙!無怪朱子疑心他不可解,王安石蔑視他為斷爛朝報,要束諸高閣了。 那麼孔子真欺騙我們嗎,孟子也盲從瞎說嗎?這斷乎不是。 我敢大膽地正告諸君:《春秋》不同他經,《春秋》不是空言,是孔子昭垂萬世的功業。 他本身是個平民,托王于魯。 自端門虹降,就成了素王受命的符瑞。 借隱公元年,做了新文王的新元紀,實行他改制創教之權。 生在亂世,立了三世之法。 分別做據亂世、昇平世、太平世。 三朝三世中,又各具三世,三重面為八十一世。 示現因時改制,各得其宜。 演種種法,一以教權範圍舊世新世。 《公羊》、《穀梁》所傳筆削之義,如用夏時乘殷輅、服周冕等主張,都是些治據亂世的法。 至於昇平、太平二世的法,那便是《春秋》新王行仁大憲章,合鬼神山川、公侯庶人、昆蟲草木全統於他的教。 大小精粗,六通四辟,無乎不在。 所以孔子不是說教的先師,是繼統的聖王。 《春秋》不是一家的學說,是萬世的憲法。 他的偉大基礎,就立在這一點改制垂教的偉績上。 我說這套話,諸位定要想到《春秋》一萬八千字的經文里,沒有提過像這樣的一個字,必然疑心是後人捏造,或是我的夸誕。 其實這個黑幕,從秦、漢以來,老子、韓非刑名法術君尊臣卑之說,深中人心。 新莽時,劉歆又創造偽經,改《國語》做《左傳》,攻擊《公》、《谷》,賈逵、鄭玄等竭力贊助。 晉后,偽古文經大行,《公》、《谷》被擯,把千年以來學人的眼都矇蔽了,不但諸位哩!若照盧仝和孫明覆的主張,獨抱遺經究終始,那麼《春秋》簡直是一種帳簿式的記事,沒甚深意。 只為他們所抱的是古《魯史》,並沒抱著孔子的遺經。 我們第一要曉得《春秋》要分文、事和義三樣。 孔子明明自己說過,「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 」孔子作《春秋》的目的,不重在事和文,獨重在義。 這個「義」在哪裡?《公羊》說,制《春秋》之義,以俟后聖。 漢人引用,廷議斷獄。 《漢書》上常大書特書道:「《春秋》大一統大居正,《春秋》之義,王者無外。 《春秋》之義,大夫無遂事。 《春秋》之義,子以母貴,母以子貴。 《春秋》之義,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不以家事辭王事。 」像這樣的,指不勝屈。 明明是傳文,然都鄭重地稱為《春秋》。 可見所稱的《春秋》,別有一書,不是現在共尊的《春秋》經文。 第二要曉得《春秋》的義,傳在口說。 《漢書·藝文志》 說,《春秋》貶損大人,不可書見,口授弟子。 劉歆《移太常博士文》,也道信口說而背傳記。 許慎亦稱師師口口相傳。 只因孔子改制所託,昇平太平並陳,有非常怪論,故口授而不能寫出,七十子傳於後學。 直到漢時,全國誦講,都是些口說罷了。 第三要曉得這些口說還分兩種: 一種像漢世廷臣,斷事折獄,動引《春秋》之義;奉為憲法遵行,那些都是成文憲法。 就是《公》、《谷》上所傳,在孔門叫做大義,都屬治據亂世的憲法。 不過孔子是匹夫制憲,貶天子,刺諸侯,所以不能著于竹帛,只好借口說傳授。 便是後來董仲舒、何休的陳口說,那些都是不成文憲法。 在孔門叫做微言,大概全屬於昇平世、太平世的憲法。 那麼這些不在《公》、《谷》所傳的《春秋》義,附麗在什麼地方呢?我考《公羊》曹世子來朝,《傳》、《春秋》有譏父老子代從政者,不知其在曹歟、在齊歟?這幾句話,非常奇特,《傳》上大書特書。 稱做《春秋》的,明明不把現有一萬八千文字的《春秋》當《春秋》。 確乎別有所傳的《春秋》,譏父老子代從政七字,今本經文所無。 而且今本經文,全是記事,無發義,體裁也不同。 這樣看來,便可推知《春秋》真有口傳別本,專發義的。 孟子所指其義則丘竊取之。 《公羊》所說,制《春秋》之義,都是指此。 並可推知孔子雖明定此義,以為發之空言,不如托之行事之博深切明。 故分綴各義,附入《春秋》史文。 特筆削一下,做成符號。 然口傳既久,漸有誤亂。 故《公羊》先師,對於本條,已忘記附綴的史文。 該附在曹世子來朝條,還該在齊世子光會於相條,只好疑以傳疑了。 第四就要曉得《春秋》確有四本。 我從《公羊傳》莊七年經文:「夜中星隕如雨。 」《公羊傳》: 第15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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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第1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