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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散文 - 57 /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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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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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寂靜,不是在你內心深處醞釀了一支歡迎早晨的歌嗎?瞧啊,鴿子和畫眉在幽谷之上飛翔,黑夜的望而生畏,不是使你的臂膀強壯有力,能與鴿于和畫眉齊飛嗎?瞧啊,牧童把羊群帶出了羊欄,黑夜的黑影,不是促使你也想跟着羊群進入牧場嗎?瞧啊,男女青年匆匆趕到葡萄園裡去了,你願意起來加入他們這一夥嗎?

起來吧,我的心。起來,跟黎明一起行動。因為黑夜過去了,對黑夜的恐懼也隨着黑夜的黑夢一起消失了。起來吧,我的心。


  

引吭高歌;誰不參加黎明的歌唱,誰就不過是黑暗的兒子。

吳 岩 譯 母親之歌

[智利]加・米斯特拉爾

18891957





為了我懷裡熟睡的孩兒,我的步履變得輕輕。自從我有了秘密,我的整個心靈便變得慈善多情。

我的聲音輕柔,彷彿低聲細語談情說愛,因為我擔心把他驚醒。

現在我用眼睛在人們臉上尋找內心的痛苦,好讓別人看到和理解我的面頰蒼白的原由。

我懷着愛憐的擔心撥開鵪鶉築巢的草叢,悄悄地、謹慎地在田間走動:我相信,樹木和萬物的孩子們在沉睡,他們正俯身把孩子們守護。





今天我看見一個女人在挖一條水溝,她的臀部跟我的一樣由於愛情而又圓又鼓。她在那裡彎着身子忙着挖溝。

我撫摩她的腰身,把她帶到家中。她將用我的杯子喝濃牛奶,享受我家走廊的陰影。她由於愛情而有了身孕。如果我的乳房沒有乳汁,我的孩子將把口唇貼著她那豐滿的乳房吸吮。





呵,不行!既然上帝讓我腰身肥大,怎麼會使我的乳房乾癟?我覺得我的胸部在生長,像大水庫的水一樣默默上升。鬆軟的乳房將陰影像好兆頭投在我的腹部。

如果我的乳房不濕潤,谷地有誰會比我還貧窮?

像女人們用杯子接夜晚的露水一樣,我把胸懷對著上天袒露;我為他取個新名字,叫乳汁注入者,向他祈求生命的甘露。我的兒子降生後將急切地將它渴求。

含 羞 草

我已經不在草地上玩,我害怕和女孩們一起打秋干。我就像那結滿水果的枝子一般。

午睡時刻,我離開花園。我是那麼虛弱,連玫瑰花的香氣也會把我吹走。即使隨風飄來的一支歌或黃昏在空中最後一次搏動的血滴也會使我不知所措,痛苦不堪。僅僅主人的一個目光,如果今晚對我冷酷無情,也會使我命歸黃泉。

永恆的痛苦

如果他在我體內難受,我便面色如土;我為他受到隱秘的擠壓深感痛苦;我看不見他,但只要他一動,我就可能喪命。

不過,諸位切莫認為只有在我孕育他時他才和我的血肉緊密相連。當他自由地行走時,即使他走得很遠,吹打他的風兒也會將我的肌膚吹裂,他的呼喊也會發自我的喉嚨管。我的哭泣和我的微笑,將先從你的臉上出現,我的心肝。





我不能在大路上行走,我為我肥大的腰身和濃重的黑眼圈兒害羞。不過,請你們把花瓶放在我身邊,再給我久久地彈西塔拉:我願意把美麗獻給他。

我對沉睡的人兒朗誦永恆的詩章。我在走廊裡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接受辛辣的陽光。我願意像水果一樣淌蜜,把蜜滴在心裡。讓松林吹來的風吹在我的臉上。

陽光和風把我的血液變得更紅,洗得更乾淨。但為了洗它,我不再仇恨,不再背後嘟噥,只讓愛留在我的心中!

在這寂靜中,在這平靜的氣氛裡,我用血脈、臉孔。目光和純潔的心編織一個軀體,一個奇蹟般的軀體。

潔白的衣服

我編織小小的薄底軟鞋,裁剪柔軟舒適的襁褓;我願意用我的雙手將這一切做好。他將來自我的腑臟,聞到我的芳香。


  
柔軟的綿羊毛;這個炎夏,人們將為他把羊毛剪下,綿羊八個月使它鬆軟,一月的月光把它漂白。它沒有刺菜薊的針,也沒有黑莓的刺。他睡過的我的絨毛肉體也曾這樣軟滑。

潔白的衣服!他通過我的眼睛望着它,微微笑着,他猜想它一定柔軟極了……

大地的形象

從前,我沒有見過大地的真正形象。大地有着用粗壯的手臂懷抱孩子的女人的身姿。

我漸漸地理解了萬物的母親的意義。注視我的高山也是母親,傍晚的薄霧猶如玩童在它的雙肩和膝頭上嬉戲。

現在我想起山谷中那條溝壑。一條小溪在它那深深的河床上歌唱。荊棘叢生的懸崖斷壁遮掩着它,使人難見他的形體。我就像那條溝壑;覺得那條小溪在我的心裡歌唱,我把肉體獻給小溪,讓它順着陡壁懸崖攀登,爬上陽光燦爛的大地。

致 丈 夫

丈夫啊,你別使勁兒摟抱我。你把他像水百合一樣從我的軀體深處擠上來。讓我像平靜的水一樣獃着吧。

現在,愛我吧,稍稍多一些愛我吧!我,太瘦小了!在路上,我將是你的影子;我,太可憐了!我將給你另一雙眼睛,另一副口唇,你將用它們享受世界;我,太柔弱了!為了愛情,我要像投票箱一樣把自己劈開,讓這生命之酒流出來。

原諒我吧!我走路時樣子笨拙,為你斟酒時笨拙;但是你這樣把我分開,給了我那種在萬物中活動時的奇怪感覺。

空前地對我溫柔吧。不要貪婪地攪動我的血液;不要攪亂我呼吸的拍節。

現在我不過是一條薄紗;我的整個軀體是一條薄紗,一個嬰兒正睡在薄紗下!





我母親來看我,她在我身邊坐下。在我們的生活中,我們第一次像姐妹倆一樣談論可怕的事情。

她顫抖着摸我的腹部,謹慎地把我的胸部露出。一碰到她那雙手,我就覺得我的腑臟像樹葉一樣輕輕地裂開一條縫兒,乳波頓時向我的乳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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