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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 236 / 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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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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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既上流無虞,呂文德已並兵拒守,知我國疵,鬥氣自倍。兩淮之兵盡集白鷺,江西之兵盡集隆興,嶺廣之兵盡集長沙,閩、越沿海巨舶大艦以次而至,伺隙而進。如遏截于江、黃津渡,邀遮于大城關口,塞漢東之石門,限郢、復之湖濼,則我將安歸?無已則突入江、浙,搗其心腹。聞臨安、海門已具龍舟,則已徒往;還抵金山,並命求出,豈無韓世忠之儔?且鄂與漢陽分據大別,中挾巨浸,號為活城,肉薄骨並而拔之,則彼委破壁孤城而去,溯流而上,則入洞庭,保荊、襄,順流而下,則精兵健櫓突過滸、黃,未易遏也,則亦徒費人命,我安所得哉!區區一城,勝之不武,不勝則大損威望,復何俟乎!

雖然,以王本心,不欲渡江,既渡江,不欲攻城,既攻城,不欲並命,不焚廬舍,不傷人民,不易其衣冠,不毀其墳墓,三百里外不使侵掠。或勸徑趨臨安,曰其民人稠夥,若往,雖不殺戮,亦被踐蹂,吾所不忍。若天與我,不必殺人;若天弗與,殺人何益,而竟不往。諸將歸罪士人,謂不可用,以不殺人故不得城。曰彼守城者只一士人賈制置,汝十萬眾不能勝,殺人數月不能拔,汝輩之罪也,豈士人之罪乎!益禁殺人。巋然一仁,上通於天,久有歸志,不能遂行耳。然今事急,不可不斷也。


  

宋人方懼大敵,自救之師雖則畢集,未暇謀我。第吾國內空虛,塔察國王與李行省肱髀相依,在於背脅;西域諸胡窺覘關隴,隔絶旭烈大王;病民諸奸各持兩端,觀望所立,莫不覬覦神器,染指垂涎。一有狡焉,或啟戎心,先人舉事,腹背受敵,大事去矣。且阿里不哥已行赦令,令脫裡赤為斷事官、行尚書省,據燕都,按圖籍,號令諸道,行皇帝事矣。雖大王素有人望,且握重兵,獨不見金世宗、海陵之事乎!若彼果決,稱受遺詔,便正位號,下詔中原,行赦江上,欲歸得乎?

昨奉命與張仲一觀新月城,自西南隅抵東北隅,萬人敵,上可並行大車,排槎OC樓,締構重覆,必不可攻,只有許和而歸耳。斷然班師,亟定大計,銷禍于未然。先命勁兵把截江面,與宋議和,許割淮南、漢上、梓夔兩路,定疆界歲幣。置輜重,以輕騎歸,渡淮乘驛,直造燕都,則從天而下,彼之奸謀僭志,冰釋瓦解。遣一軍逆蒙哥罕靈輿,收皇帝璽。遣使召旭烈、阿里不哥、摩哥及諸王駙馬,會喪和林。差官于汴京、京兆、成都、西涼、東平、西京、北京,撫慰安輯,召真金太子鎮燕都,示以形勢。則大寶有歸,而社稷安矣。

會宋守帥賈似道亦遣間使請和,乃班師。明年,世祖既位,以經為翰林侍讀學士,佩金虎符,充國信使使宋,告即位,且定和議,仍敕沿邊諸將毋鈔掠。經入辭,賜蒲萄酒,詔曰:「朕初即位,庶事草創,卿當遠行,凡可輔朕者,亟以聞。」經奏便宜十六事,皆立政大要,辭多不載。

時經有重名,平章王文統忌之。既行,文統陰屬李璮潛師侵宋,欲假手害經。經至濟南,璮以書止經,經以璮書聞于朝而行。宋敗璮軍于淮安,經至宿州,遣副使劉仁傑、參議高翿請入國日期,不報。遺書宰相及淮帥李庭芝,庭芝覆書果疑經,而賈似道方以卻敵為功,恐經至謀泄,竟館經真州。經乃上表宋主曰:「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知唐儉之徒,款兵誤國。」又數上書宋主及宰執,極陳戰和利害,且請入見及歸國,皆不報。驛吏棘垣鑰戶,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經待下素嚴,又久覊困,下多怨者。經諭曰:「向受命不進,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進退,聽其在彼,我終不能屈身辱命。汝等不幸,宜忍以待之,我觀宋祚將不久矣。」居七年,從者怒鬥,死者數人,經獨與六人處別館。又九年,丞相伯顏奉詔南伐,帝遣禮部尚書中都海牙及經弟行樞密院都事郝庸入宋,問執行人之罪,宋懼,遣總管段佑以禮送經歸。賈似道之謀既泄,尋亦竄死。經歸,道病,帝敕樞密院及尚醫近侍迎勞,所過父老瞻望流涕。明年夏,至闕,錫燕大庭,咨以政事,賞賚有差。秋七月,卒,年五十三,官為護喪還葬,謚文忠。明年,宋平。

經為人尚氣節,為學務有用。及被留,思託言垂後,撰《續後漢書》、《易春秋外傳》、《太極演》、《原古錄》、《通鑒書法》、《玉衡貞觀》等書及文集,凡數百卷。其文豐蔚豪宕,善議論。詩多奇崛。拘宋十六年,從者皆通於學。書佐苟宗道,後官至國子祭酒。經還之歲,汴中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書詩云:「霜落風高恣所如,歸期迴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繳,窮海累臣有帛書。」後題曰:「至元五年九月一日放雁,獲者勿殺,國信大使郝經書於真州忠勇軍營新館。」其忠誠如此。

二弟彞、庸,皆有名。彞字仲常,隱居以壽終;庸字季常,終潁州守。子采麟,亦賢,起家知林州,仕至山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



列傳第四十五


  
列傳第四十五

○姚樞

姚樞,字公茂,柳城人,後遷洛陽。少力學,內翰宋九嘉識其有王佐略,楊惟中乃與之偕覲太宗。歲乙未,南伐,詔樞從惟中即軍中求儒、道、釋、醫、卜者。會破棗陽,主將將盡坑之,樞力辨非詔書意,他日何以覆命,乃蹙數人逃入篁竹中脫死。拔德安,得名儒趙復,始得程頤、硃熹之書。辛丑,賜金符,為燕京行台郎中。時牙魯瓦赤行台,惟事貨賂,以樞幕長,分及之。樞一切拒絶,因棄官去。攜家來輝州,作家廟,別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惇頤等象,刊諸經,惠學者,讀書鳴琴,若將終身。時許衡在魏,至輝,就錄程、硃所注書以歸,謂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今始聞進學之序。」既而盡室依樞以居。

世祖在潛邸,遣趙璧召樞至,大喜,待以客禮。詢及治道,乃為書數千言,首陳二帝三王之道,以治國平天下之大經,匯為八目,曰:修身,力學,尊賢,親親,畏天,愛民,好善,遠佞。次及救時之弊,為條三十,曰:「立省部,則庶政出一,綱舉紀張,令不行于朝而變于夕。闢才行,舉逸遺,慎銓選,汰職員,則不專世爵而人才出。班俸祿,則臓穢塞而公道開。定法津,審刑獄,則收生殺之權于朝,諸侯不得而專,丘山之罪不致苟免,毫髮之過免罹極法,而冤抑有伸。設監司,明黜陟,則善良奸窳可得而舉刺。閣徵斂,則部族不橫于誅求。簡驛傳,則州郡不困于需索。修學校,崇經術,旌節孝,以為育人才、厚風俗、美教化之基,使士不媮于文華。重農桑,寬賦稅,省徭役,禁遊惰,則民力紓,不趨于浮偽,且免習工技者歲加富溢,勤耕織者日就饑寒。肅軍政,使田裡不知行營往複之擾攘。周匱乏,恤鰥寡,使顛連無告者有養。布屯田以實邊戍,通漕運以廩京都。停債負,則賈胡不得以子為母,破稱貸之家。廣儲蓄、復常平以待凶荒,立平准以權物估,卻利便以塞幸途,杜告訐以絶訟源。」各疏施張之方,其下本末兼該,細大不遺。世祖奇其才,動必召問,且使授世子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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