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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 - 33 / 144
文學類 / 杜思妥也夫斯基 / 本書目錄
  

白夜

第33頁 / 共1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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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頁

朗讀:

「先生,先生!」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喃喃說道,他面色慘白,不斷哽咽。「當然,我心情煩亂……您已經看夠了我的自卑自賤,不過現在是黑夜,當然,明天……明天肯定是不會見面的,雖然我並不害怕與您相見。她丈夫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他在沃茲涅申斯基橋上,確實是他!那是他的妻子,旁人的妻子!他是一個倒霉的人!我向您保證!我和他熟得很,您等一等,我把全部情況講給您聽。我和他,正如您所見到的,是朋友。要不然,我現在就不會為他而焦急心碎了。這情形您是看見的。我幾次對他說過:你幹嗎要結婚呢?我的朋友!你有地位,你有吃有穿,你是一位體體面面的人物,幹嗎要拿這一切去換取一個女人的撒嬌、任性和賣弄風情呢!你要同意啊!可是他說,不,我要結婚,要家庭的幸福……好啦,現在看你的家庭幸福吧!起初,他自己欺騙別人的丈夫,現在輪到他喝苦酒了……請您原諒,我這麼解釋,是出於不得已!……他是個倒霉的人,正在受苦,您瞧!……」這時,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狠狠地抽泣了一下,彷彿要痛哭嚎啕一番似的。

「讓他們都見鬼去吧!天底下傻瓜還少嗎!?您到底是什麼人?」


  

青年人非常憤怒把牙齒咬得格格發響。

「嗯,此後您會同意的……我對您是光明磊落、坦誠相見的……您這是什麼口氣啊!」

「不,請等一等,您一定要原諒我……您貴姓?」

「不,幹嗎要您知道我的姓呢?!」

「啊!!」

「我不能把姓名告訴您……」

「沙布林您認識嗎?」青年人迅速說道。

「沙布林!!!」

「是的,沙布林!!!啊!!!(穿腰部帶褶子大衣的先生在這裡有點故意挑逗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您明白了嗎?」

「不明白,先生,是哪一個沙布林?」穿熊皮大衣的先生木然回答,「根本不是沙布林!他是一位可敬的人物!您嫉火中燒,我可以原諒您的無禮。」

「他是個騙子,出賣靈魂,貪污受賄,盜竊公款,是個大壞蛋,很快就會上法庭受審的!」

「請原諒,」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嚇得面色蒼白,說道,「您不瞭解他,我看您對他一無所知!」

「是的,我沒見過他的面,而是從與他很接近的人口中瞭解到的。」

「什麼人,先生?您看,我心煩意亂,神情不安,您看見……」

「傻瓜!醋罐子!一個老婆都看不住!既然您高興知道,那他就是這樣的人!」

「對不起,您大錯特錯了,青年人……」

「哎呀!」

「哎呀!」

鮑貝尼津家的房裡又傳出響聲。有人開了門,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哎呀,這不是她,不是她!我熟悉她的聲音。現在我全知道了,這不是她!」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說完,臉色慘白,像一塊白手帕。

「住嘴!」

青年人貼在牆上。

「先生,我跑啦,這不是她,我感到很高興。」

「好,您走吧,您快走!」

「可您怎麼還站着?」

「可您怎麼辦呢?」

門開了,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忍不住了,像箭似的,從樓梯上迅速滾了下去。

一男一女從青年人的身旁走了過去,他的心緊張得停止了跳動……傳來的是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隨後就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子的啞嗓子。

「沒關係,我吩咐派雪橇來,」啞嗓子說道。

「啊呀!好,好,我同意,您就吩咐吧……」

「雪橇在那裡,我去去就來。」

太太單獨留了下來。

「格拉菲拉,你的誓言哪裡去了?」穿腰部帶褶子大衣的青年人抓住那女人的手,大聲叫了起來。

「哎,這是誰呀?這是您,特沃羅戈夫?我的天哪,您在幹什麼?」

「您剛纔和誰在這裡?」

「那是我丈夫,快走,快走開,他馬上就會從那裡出來……從鮑羅維津那兒出來,您快走,看在上帝的面上,您快走開。」

「鮑羅維津一家搬走已經三個星期了!我全知道!」

「哎呀!」那位太太跑上台階,青年人趕上了她。

「誰告訴您的?」太太問道。

「是您丈夫,夫人,伊凡·安德列依奇。他在這裡,就在您前面,夫人……」

伊凡·安德列依奇確實站在台階旁。


  
「哎呀,這是您?」身穿浣熊皮大氅的先生叫了起來。

「啊,c′est vous?①」格拉菲拉·彼得羅夫娜叫了起來,帶著毫不做作的歡喜心情向他撲了過去。「天哪,我出了什麼事啦?我在鮑羅維津家裡,你可以想象得到的……你知道,他們家現在在伊茲邁依洛夫橋邊,我同您說過的,你記得嗎?我在那裡要來了雪橇。拉雪橇的馬發了瘋,拚命快跑,把雪橇摔碎了。我從那裡被摔出了一百來步遠。車伕被抓住了。我失去了知覺。幸好,monsie-un②特沃羅戈夫……」

「怎麼?」



①法語,「這是您?」

②法語,「先生」。

特沃羅戈夫先生這時已經不像特沃羅戈夫先生,而是像一塊石頭了。

「特沃羅戈夫先生看見我在這裡,就自告奮勇護送我。不過,既然現在你們在這裡,那我就只有向您,伊凡·伊裡奇表示我最熱烈的感謝了……」

太太朝木然的伊凡·伊裡奇伸去一隻手,她沒有握他的手,而是擰了他一把。

「特沃羅戈夫先生,我的熟人,在斯科爾魯波夫家的舞會上,我有幸結識的。我好像對你說過吧?難道你不記得啦,科科?」

「啊呀,當然,當然!啊呀,我記起來啦!」那個被叫做科科的、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說了起來,「很高興,很高興!」

隨即他就熱烈地握了握特沃羅戈夫的手。

「這是同誰呀?這是什麼意思?我在等……」傳來了一個嘶啞的聲音。

一位個子很高的先生站在眾人的面前。他取出長柄眼鏡,注意看了看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

「啊呀,monsiur鮑貝尼津!」女人嘰嘰喳喳說了起來,“打哪兒來?真是巧遇呀!您看我剛纔被馬摔倒……這是我丈夫!jean!①鮑貝尼津先生,在卡爾波夫家的舞會上……



①法語,讓。

「哎呀,非常、非常、非常高興!……我馬上去叫馬車,我的朋友。」

「去吧,jean,去吧,我嚇死啦,全身發抖,甚至嚇出病來了……今天在假面舞會上,」她對著特沃羅戈夫耳語了一陣……「再見,再見,鮑貝尼津先生!明天在卡爾波夫家的舞會上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不,對不起,我明天不會去。既然現在不去……明天我也不會去……」鮑貝尼津還透過牙縫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麼話,然後皮靴咔嚓一響,坐上自己的雪橇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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