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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49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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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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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在這個意義上他並不危險!」加尼亞惡狠狠地笑着說,「不過,確實有什麼地方不是那麼回事。說他愛上了阿格拉婭,這很可能,因為是男孩嘛!但是....他不會給老太婆寫匿名信。這是個惡毒、渺小、自負的庸人!....我能肯定,我確信,他在她面前把我們形容成陰謀家,他就是這樣開始的。我承認,我起先像傻瓜似的對他泄露了我的心思;我以為,出於同樣的對公爵報復的動計他會跟我利益一致;他是這麼個狡猾的傢伙!哦,我現在完全看透他了。關於這樁偷竊事他是從自己母親,即大尉妻子那裡聽來的。老頭既然決定幹這事,就是為了大尉妻子。伊波列特突然無緣無故告訴我,『將軍』答應給他母親400盧布,他就這樣沒頭沒腦,不拘任何禮節地對我說了。這下我就全明白了。而他就那樣窺視着我的眼睛,一副得到滿足的神態。他一定也講給媽媽聽了,純粹是要撕碎她的心而得到滿足。他幹嗎還不死,你倒告訴我?他可是過三星期就該死的。而在這裡還養胖了點!他也不再咳嗽了;昨天晚上他自己對我說,已經兩天沒咯血了。」

「趕他走。」


  

「我不是恨他,而是蔑視他,」加尼亞驕傲地說,「好,是的,是的,就算我恨他吧,就算是吧!」他突然異常憤怒地喊了起來,「我要當面對他說這點,即使他躺在枕頭上即將死去,我也要說!假如你讀過他的《自白》,天哪,你就會知道,他的幼稚到了多麼無恥的地步!這是皮羅戈夫中尉,這是悲劇中的諾茲德廖夫*,而主要的是個男孩!我那時要是揍他一頓,讓他吃驚吃驚。該有多痛快。現在他向所有的人報復,就為了當時他沒有得逞....但這是怎麼回事?那裡又閙起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終究會忍受不了的。普季岑!」他向走進房間的普季岑喊了起來,「這算什麼,事情到底要閙到什麼地步?這....這....」

但吵閙聲很快就越來越近了,門突然敞開了,伊沃爾京老頭怒氣沖沖,面孔發紫,渾身顫抖,無所約束地朝普季岑大發雷霆。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科利亞跟在老頭後面,在大家後面的則是伊波利特。



第四部 第二章

伊波利特搬到普季岑家已經五天了。在他和公爵之間這發生得很自然,沒有多費口舌,也沒有任何口角;他們不僅沒有吵架,表面上看甚至似乎是像朋友一樣分手的。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在那天晚上非常敵視伊波利特,卻自己過來看他,不過是在發生那件事後第三天,大概是為某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所驅。不知為什麼羅戈任也開始常來看病人。最初公爵覺得,如果伊波利特從他那兒搬走,甚至對這「可憐的男該」更好。但是在搬走的時候伊波利特已經表示,他是搬到普季岑那兒住,「普季岑是那麼好心,給他提供了一個角落」,彷彿故意似地,一次也沒有說是搬到加尼亞那兒去,雖然正是加尼亞堅持要接納他到家裡來的。加尼亞當時就已發現了這點,頗為見怪地將此記在心裡。

他對妹妹說病人已經有所恢復,這話不假,確實,伊波利特比過去是好了些,朝他望上一眼就明顯可以覺察到這點。他走進房間來時不慌不忙,跟在大家後面,帶著不懷好意的嘲笑。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進來時很驚慌。(這半年裡她大大變樣了,變消瘦了;嫁了女兒並搬到她這兒來住以後,她表面上几乎不再幹預自己孩子的事。)科利亞顯得憂心忡忡,並且有點莫名其妙;用他的話來說,對「將軍的發狂」有許多難以理解的地方,當然,這是因為他不知道家裡這場新的閙劇的根本起因。但他很明白,父親這次吵得很厲害,每時每刻到處都吵,而且一下子變得彷彿根本不是過去的人。還使他不安的是,近三天來老頭甚至完全不再喝酒了。他知道,父親已經跟列別傑夫和公爵分手了,甚至還跟他們吵翻了。科利亞帶著用自己的錢買的半俄升伏特加酒剛回到家裡。

*果戈理〈死魂靈》中的一個地主。

「說真的,媽媽,」還在樓上時他就勸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真的,最好還是讓他喝。現在已經三天滴酒未沾了;因而就會苦惱。說真的,最好還是讓他喝;他去債務監獄時我還經常送酒給他....」

將軍把門開直,站在門口,似乎是憤怒得渾身打顫。

「閣下!」他用雷鳴般的聲音對普季岑喊道,「如果您真的決心為一個乳臭小兒和無神論者犧牲可敬的老頭,您的父親,也就是說,至少是您妻子的父親,一個效忠自己國君的人,那麼從此刻起我的腳再也不會踏進您的家門。您選擇吧,先生,立即選擇吧:要麼是我....要麼是這個....螺絲釘!對,是螺絲釘!我無意間說出了口,但這是螺絲釘!因為他像隻螺絲釘一樣鑽進我的心扉,沒有絲毫的尊敬....像螺絲釘一樣!」

「不是螺旋拔塞?」伊波利特插嘴說。

「下,不是螺旋拔塞,因為在你面前我是將軍,不是瓶子。我有獎章,軍功章....而你一無所有。或者選擇我,或者是他!決定吧,先生,現在就決定,馬上!」他又發狂地衝着普季岑喊道,這時科利亞給他搬來椅子,他几乎是疲憊不堪地倒到椅子上。

「真的,您最好....去睡覺,」大為驚愕的普季岑喃喃着說。

「他還要威脅人!」加尼亞低聲對妹妹說。

「去睡覺。」將軍嚷道,「我沒醉,閣下,您是在侮辱我。我看得出,」他又站起來,繼續說,「我看出來,這裡的一切都反對我,一切和所有的人都和我過不去,夠了!我走....但要知道,閣下,要知道....」

大家沒讓他講下去並又讓他坐好,勸他平靜下來。加尼亞怒不可遏,走到角落裡。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顫慄、哭泣着。

「我對他做了什麼了?他抱怨什麼?」伊波利特呲牙咧嘴地喊着。

「難道您沒做什麼。」突然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指出,「折磨一個老人,您應特別感到羞恥和....沒有人性....何況還處在您這種地位。」

「首先,我是什麼地位,夫人!我很尊敬您,正是尊敬您個人,但是--」

「這是隻螺絲釘!」將軍喊道,「他在鑽我的靈魂,鑽我的心!他想要我信無神論!知道嗎,黃口小兒,你還沒有出世,我已經滿載着榮譽了,而你只不過是條好嫉妒的蛆蟲,被撕成了兩半,還咳嗽....懷恨和不信神,搞得你都快要死了....加夫里拉為什麼要把你搬到這兒來?大家都對付我,從外人到親生兒子!」


  
「夠了,還演起悲劇來了!」加尼亞喊着,「別滿城丟我們的臉了,這樣還好一點!」

「什麼,我丟你臉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丟你臉了?我只會給你增添榮譽,而下是使你名譽掃地!」

他蹦了起來,大家已經無法遏止他;而且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看來也爆發了。

「還講榮譽這一套!」他憤憤地喊着。

「你說什麼?」將軍吼了起來,他臉色蒼白,朝加尼亞跨近一步。

「我只要一叫出口,就....」加尼亞忽然號叫起來又不說下去了。兩個人面對面站着,都衝動得失去了分寸,特別是加尼亞。

「加尼亞,你要幹什麼。」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喊道,一邊奔過來制止兒子。

「哪方面都是荒唐透頂!」瓦裡婭忿忿地斷然說,「夠了,媽媽,」她抓往母親。

「只是為了媽媽,我就饒了你。」加尼亞悲傷地說。

「你說!」將軍完全發狂似地吼着,「你說呀,別怕父親的詛咒....你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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