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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 - 209 / 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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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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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二人正說著,只見小丫頭進來向平兒道:「方纔朱大娘又來了。我們回了他奶奶才歇午覺,他往太太上頭去了。」平兒聽了點頭。鴛鴦問:「那一個朱大娘?」平兒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什麼孫大人家來和咱們求親,所以他這兩日天天弄個帖子來賴死賴活。 」一語未了,小丫頭跑來說:「二爺進來了。」說話之間,賈璉已走至堂屋門,口內喚平兒。平兒答應着才迎出去,賈璉已找至這間房內來。至門前,忽見鴛鴦坐在炕上,便煞住腳,笑道:「鴛鴦姐姐,今兒貴腳踏賤地。」鴛鴦只坐著,笑道:「來請爺奶奶的安, 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覺的睡覺。」賈璉笑道:「姐姐一年到頭辛苦伏侍老太太,我還沒看你去,那裡還敢勞動來看我們。正是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為穿著這袍子熱,先來換了夾袍子再過去找姐姐,不想天可憐,省我走這一趟,姐姐先在這裡等我了。」一面說,一面在椅上坐下。鴛鴦因問:「又有什麼說的?」賈璉未語先笑道:「因有一件事,我竟忘了,只怕姐姐還記得。上年老太太生日,曾有一個外路和尚來孝敬一個蠟油凍的佛手,因老太太愛,就即刻拿過來擺着了。因前日老太太生日,我看古董帳上還有這一筆, 卻不知此時這件東西着落何方。古董房裡的人也回過我兩次,等我問準了好註上一筆。 所以我問姐姐,如今還是老太太擺着呢,還是交到誰手裡去了呢?」鴛鴦聽說,便道:「老太太擺了幾日厭煩了,就給了你們奶奶。你這會子又問我來。我連日子還記得, 還是我打發了老王家的送來的。你忘了,或是問你們奶奶和平兒。」平兒正拿衣服,聽見如此說,忙出來回說:「交過來了,現在樓上放著呢。奶奶已經打發過人出去說過給了這屋裡,他們發昏,沒記上,又來叨登這些沒要緊的事。」賈璉聽說,笑道:「既然給了你奶奶,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就昧下了。」平兒道:「奶奶告訴二爺,二爺還要送人,奶奶不肯, 好容易留下的。這會子自己忘了,倒說我們昧下。那是什麼好東西,什麼沒有的物兒。比那強十倍的東西也沒昧下一遭,這會子愛上那不值錢的!」賈璉垂頭含笑想了一想,拍手道:「我如今竟糊塗了!丟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不象先了。」鴛鴦笑道: 「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雜,你再喝上兩杯酒,那裡清楚的許多。」一面說,一面就起身要去。 賈璉忙也立身說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還有事相求。」說著便罵小丫頭:「怎麼不沏好茶來!快拿乾淨蓋碗,把昨兒進上的新茶沏一碗來。」說著向鴛鴦道: 「這兩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幾千兩銀子都使了。幾處房租地稅通在九月才得,這會子竟接不上。 明兒又要送南安府裡的禮,又要預備娘娘的重陽節禮,還有幾家紅白大禮,至少還得三二千兩銀子用,一時難去支借。俗語說,`求人不如求己‘。說不得,姐姐擔個不是,暫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銀傢伙偷着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銀子來了,我就贖了交還,斷不能叫姐姐落不是。」鴛鴦聽了,笑道:「你倒會變法兒,虧你怎麼想來。」賈璉笑道:「不是我扯謊,若論除了姐姐,也還有人手裡管的起千數兩銀子的,只是他們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膽量。我若和他們一說,反嚇住了他們。所以我`寧撞金鐘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一語未了,忽有賈母那邊的小丫頭子忙忙走來找鴛鴦, 說:「老太太找姐姐半日,我們那裡沒找到,卻在這裡。」鴛鴦聽說, 忙的且去見賈母。賈璉見他去了,只得回來瞧鳳姐。誰知鳳姐已醒了,聽他和鴛鴦借當, 自己不便答話,只躺在榻上。聽見鴛鴦去了,賈璉進來,鳳姐因問道:「他可應準了? 」賈璉笑道:「雖然未應準,卻有幾分成手,須得你晚上再和他一說,就十成了。」鳳姐笑道:「我不管這事。倘或說準了,這會子說得好聽,到有了錢的時節,你就丟在脖子後頭, 誰去和你打饑荒去。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倒把我這幾年的臉面都丟了。」賈璉笑道:「好人,你若說定了,我謝你如何?」鳳姐笑道:「你說,謝我什麼?」賈璉笑道:「 你說要什麼就給你什麼。」平兒一旁笑道:「奶奶倒不要謝的。昨兒正說,要作一件什麼事,恰少一二百銀子使,不如借了來,奶奶拿一二百銀子,豈不兩全其美。」鳳姐笑道: 「幸虧提起我來,就是這樣也罷。」賈璉笑道「你們太也狠了。你們這會子別說一千兩的當頭,就是現銀子要三五千,只怕也難不倒。我不和你們借就罷了。這會子煩你說一句話,還要個利錢,真真了不得。」鳳姐聽了,翻身起來說:「我有三千五萬,不是賺的你的。 如今里奇外外上上下下背着我嚼說我的不少,就差你來說了,可知沒家親引不出外鬼來。我們王家可那裡來的錢,都是你們賈家賺的。別叫我噁心了。你們看著你家什麼石崇鄧通。把我王家的地縫子掃一掃,就夠你們過一輩子呢。說出來的話也不怕臊!現有對證: 把太太和我的嫁妝細看看,比一比你們的,那一樣是配不上你們的。」賈璉笑道:「說句頑話就急了。這有什麼這樣的,要使一二百兩銀子值什麼,多的沒有,這還有,先拿進來,你使了再說,如何?」鳳姐道:「我又不等着銜口墊背,忙了什麼。」賈璉道: 「何苦來,不犯着這樣肝火盛。」鳳姐聽了,又自笑起來,「不是我着急,你說的話戳人的心。我因為我想著後日是尤二姐的周年,我們好了一場,雖不能別的,到底給他上個墳燒張紙, 也是姊妹一場。他雖沒留下個男女,也要`前人撒土迷了後人的眼‘才是。」一語倒把賈璉說沒了話,低頭打算了半晌,方道:「難為你想的周全,我竟忘了。既是後日才用,若明日得了這個,你隨便使抖嗌倬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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