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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凡七八上,朝廷未有所處。重複上疏曰:「關中百二之勢,控制陝西六路,捍蔽川峽四路。今蒲、解失守,與敵為鄰,關中固,則可保秦、蜀十路無虞。緣逐路帥守、監司各有占護,不相通融。昨范致虛會合勤王之師,非不竭力,而將帥各自為謀,不聽節制。乞選宗親賢明者充京兆牧,或置元帥府,令總管秦、蜀十道兵馬以便宜從事,應帥守、監司並聽節制。緩急則合諸道之兵以衛社稷,不惟可以禦敵,亦可以救郡縣瓦解之失。」又乞節制五路兵,俱不報。
金將婁宿渡河陷韓城縣,時京兆余兵皆為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別其父克臣曰:「忠孝不兩立,義不苟生以辱吾父。」克臣報之曰:「汝能以身徇國,吾含笑入地矣。」及金人入境,重遺書轉運使李唐孺曰:「重平生忠義,不敢辭難。始意迎車駕入關,居建瓴之勢,庶可以臨東方。今車駕南幸矣,關陝又無重兵,雖竭智力何所施,一死報上不足惜。」
及金兵圍城,城中兵不滿千,固守逾旬,外援不至。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鋭數百奪門出降,城陷,重以親兵百人血戰。諸將扶重去,重曰:「死吾職也。」戰不已,眾潰,重中流矢死。初,唐孺以其書聞,俄以死節報。上哀悼之,贈資政殿學士,後謚恭愍。
郭忠孝,字立之,河南人,簽書樞密院事逵之子。受《易》、《中庸》于程頤。少以父任補右班殿直,遷右侍禁。登進士第,換文資,授將作監主簿。年逾三十,不忍去親側,多仕于河南筦庫間。宣和間,為河東路提舉。解梁、猗氏與河東接壤,盜販鹽者數百為群,歲起大獄,轉相告引,抵罪者眾。忠孝止治其首,余悉寬貸。宰相王黼怒之,坐廢格鹽法免。
靖康初,召為軍器少監。入對,以和議為非是,力陳追擊之策,謂:「兵家忌深入,金人自燕薊興兵,逾河朔,犯都城,其鋒不可當,今鋭氣且衰,又顧子女玉帛之獲,故議和以款我師。今諸道之師集矣,宜乘其惰擊之,若不能擊其歸,他日安能禦其來。」上命與宰相吳敏、樞密李綱議,忠孝復條上戰守利害、士馬分合之策十餘事。主和者眾,卒不用其策。改永興軍路提點刑獄,措置保甲。初,議者請擇保甲十萬刺為義勇,分隷河朔諸郡。忠孝曰:「保甲歲久,死亡者眾,擇三萬人守都城可也,河朔騎兵之地,非保甲所宜。」上從之。忠孝亟走關陝,得勝兵三萬,分隷十將,擇一將統之。繼遣兵趨澤、潞,聽宣撫司節制。
金人再犯京師,永興帥范致虛率諸軍繇淆、澠入援,忠孝曰「金人深入,而河東無守備,願分兵走太行,扼其歸路,彼必來戰,城下之圍可緩。」致虛以為然。檄河中守席益、馮翊守唐重與忠孝同出河東,為牽制之舉,大軍盡出函谷。忠孝獨以蒲、解軍三千至猗氏,遇金人,破之。逾絳州,破太平砦,斬首數百級。攻平陽,入其郛。會大軍失利淆、澠間,乃引還。
及金人犯永興,兵寡,或勸忠孝以監司出巡,可以避禍。忠孝不答,與經略唐重分城而守。忠孝主西壁,唐重主東壁。金人陳城下,忠孝募人以神臂弓射之,敵不得前。已而攻陷城東南隅,忠孝與重及副總管楊宗閔、轉運副使桑景詢、判官曾謂、經略主管機宜文字王尚、提舉軍馬武功大夫程迪俱死之。朝廷贈忠孝大中大夫。子雍,別有傳。
程迪,字惠老,開封人。父博古,部鄜延兵戰死永樂。迪以門蔭得官。宣和中,從楊惟中征方臘有功,加武功大夫、榮州團練使、瀘南潼川府路走馬承受公事。
諸使合薦迪忠義謀略,可任將帥,召赴行在。經略制置使唐重以敵迫近,留迪提舉軍馬,措置民兵以為備。金人已自同州渡河,或勸迪還蜀,迪思有以報國,不從。乃詣種氏諸豪,謀率眾保險,俟其勢稍衰,出奇擊之。轉運使桑景詢知其謀,以告唐重,揭榜許民擇險自固。會前河東經制使傅亮建議當守不當避,重從之,以亮為制置副使,去者悉還。
既而金兵益迫,重乃以迪提舉永興路軍馬,措置民兵,令迪行視南山諸谷,將運金帛徙治其中。因召土豪,集民兵以補軍籍。會應募者眾,亮語重曰:「人心如此,假以旬日,守備且具,奈何望風棄去。」重大然之,即檄諸司聽亮節制。金人近城,迪又欲選兵迎戰,使老稚得趣險,尚可以活十萬人。亮執議城守,金人四面急攻,外無援兵,迪率諸司及統制偏裨以下東鄉會盟:「危急必以死相應,誓不與敵俱生。」慷慨嗚咽,同盟皆感泣。城破,乃自亮所分地始。亮先出降,眾潰。迪率其徒行徇于眾曰:「敵仇我矣,降亦死,戰亦死!」努力與鬥,憤怒大呼,口流血,士皆感奮,多所斬殺。迪冒飛矢,持短兵接戰數十合,身被創幾遍,絶而復甦,猶厲聲叱戰不已,遂死之。麾下士舁置空室中,比屋皆燼,室獨不火,及斂,容色如生。詔贈明州觀察使,謚恭愍。子昌諤。
徐徽言,字彥猷,衢之西安人。少為諸生,泛涉書傳。負氣豪舉,有奇志,喜談功名事。大觀二年,詔求材武士,韓忠彥、范純粹、劉仲武以徽言應詔,召見崇德殿,賜武舉絶倫及第。
歷保德軍監押,以邊功加閣門祗候、平陽府軍馬鈴轄,權知保德軍。改總領河西軍馬,以討西夏功,累遷秉義郎。宣和四年,將伐燕,命太原帥張孝純招河西帳族,遣徽言入其地。帳族拒而射之,徽言迎戰破之,遂定天德、雲內兩城。宣撫使童貫嫉其功,檄太原不得違節度。復棄去。孝純先定朔、武二州,亦不能守。改知火山軍兼統制河西軍馬,徙赴石州。
靖康初,遷武翼郎、閣門宣贊舍人。金人圍太原,分兵絶饟道,自隰、石以北,命令不通者累月。徽言以三十人渡河,一戰破之。遷武經郎、知晉寧軍兼嵐石路沿邊安撫使。
金人再犯京師,陝西制置使范致虛糾合五路兵赴難,檄徽言守河西。欽宗割兩河以紓禍,同知樞密院事聶昌出河東,為金人所劫,以便宜割河西三州隷西夏。晉寧軍民大恐,曰:「棄麟、府、豐,晉寧豈能獨存!」徽言曰:「此使人矯詔耳。三郡在河西,設有詔,猶當執奏,況無之耶!」遂率兵復取三州,夏人所置守長皆出降,徽言慰遣之。又並取嵐、石凳州,教戈舡卒乘羊皮渾脫亂流以掩敵。金人益備克胡砦、吳堡津,遣守領為九州都統,與晉寧對壘。徽言出奇兵襲逐之。時河東郡縣淪沒,遺民日徯王師之至。徽言陰結汾、晉土豪數十萬,約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聽世襲。條其事以聞,俟報可,即身率精甲搗太原,逕取雁門,留兵戍守;且曰:「定全晉則形勝為我有,中原當指期克複,投機一時,會不可失。」奏上,詔徽言聽王庶節制,議遂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