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達夫人,一分鐘就夠了。我知道您去過艾秋阿多·盧卡斯那兒,您給了他一封信;我也知道昨天晚上您又巧妙地去過那間屋子;我並且知道您怎樣從地毯下面隱蔽的地方取出這封信。」
她凝視着福爾摩斯,臉色灰白,有兩次她氣喘吁吁,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她大聲說:「您瘋了,福爾摩斯先生,您瘋了。」
福爾摩斯從口袋中取出一小塊硬紙片。這是從像片上剪下來的面孔部分。
福爾摩斯說:「我一直帶著這個,因為我想也許有用。那個警察已經認出這張照片了。」
她喘了一口氣,回身靠在椅子上。
「希爾達夫人,信在您的手中,事情還來得及糾正。我不想給您找麻煩。我把這封丟失的信還給您丈夫,我的責任就完成了。希望您接受我的意見,並且對我要講實話。這是您最後的機會。」
她的勇其實在令人讚嘆。事已至此,她還不想承認失敗。
「福爾摩斯先生,我再和您說一遍,您簡直是荒謬。」
福爾摩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希爾達夫人,我為您感到遺憾。我為您盡了最大的努力。這一切全白費了。」
福爾摩斯搖了一下鈴。管家走了進來。
「崔洛尼·候普先生在家嗎?」
「先生,他十二點三刻回到家來。」
福爾摩斯看了看他的表,說:「還有一刻鐘。我要等候他。」管家剛一走出屋門,希爾達夫人便跪倒在福爾摩斯腳下,她攤開兩手,仰頭看著福爾摩斯,眼裡滿含淚水。
她苦苦地哀求說:「饒恕我吧,福爾摩斯先生,饒恕我吧!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告訴我的丈夫!我多麼愛他啊!我不願意讓他心裡有一點不愉快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會傷透他的心的。」
福爾摩斯扶起這位夫人。"太好了,夫人,您終於明白過來了。時間已經很緊迫了。信在哪兒?”
她急忙走到一個寫字檯旁,拿出鑰匙開開抽屜,取出一封信,信封很長,顏色是藍的。
「福爾摩斯先生,信在這兒,我發誓沒有拆開過。」
福爾摩斯咕噥着說:「怎樣把信放回去呢?快,快,我們一定要想個辦法!檔案箱在哪兒?」
「仍然在他的臥室裡。」
「多麼幸運啊!夫人,快把箱子拿到這兒來!」
過了一會兒,她手裡拿着一個紅色的扁箱子走來。
「您以前怎樣打開的?您有一把複製的鑰匙?是的,您當然有。開開箱子!」
希爾達從懷裡拿出一把小鑰匙。箱子開了,裡面塞滿檔案。福爾摩斯把這封信塞到靠下面的一個檔案裡,夾在兩頁之間。關上了箱子,鎖好之後,夫人又把它送回臥室。福爾摩斯說:「現在一切就緒,只需要等候你的丈夫了。還有十分鐘。希爾達夫人,我出了很大的氣力來保護您,您應該用這十分鐘坦率地告訴我,您幹這種不尋常的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這位夫人大聲地說:「福爾摩斯先生,我把一切全告訴您。我寧願把我的右手切斷,也不願意讓我丈夫有片刻的煩惱!恐怕整個倫敦再不會有一個女人象我這樣愛自己的丈夫了,可是如果他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儘管我是被迫的,他也決不會原諒我的。因為他非常重視他的名望,所以他不會忘記或是原諒別人的過失的,福爾摩斯先生,您一定要搭救我!我的幸福,他的幸福,以及我們的生命全都受到威脅!」
「夫人,快講,時間很短了!」
「先生,問題出在我的一封信上,我結婚前寫的一封不慎重的信,愚蠢的信,是在我的感情一時衝動下寫的。我的信沒有惡意,可是我丈夫會認為這是犯罪。他如果讀了這封信,他便再也不會信任我了。我曾經想把這件事忘掉。可是後來盧卡斯這個傢伙寫信告訴我,信在他的手中,並且要交給我的丈夫。我懇求他寬大為懷。他說只要我從檔案箱裡把他要的檔案拿給他,他便可以把信還給我。我丈夫的辦公室裡有間諜,告訴了盧卡斯有這樣一封信。他向我保證我丈夫不會因此受到損害。福爾摩斯先生,您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我應該怎麼辦呢?」
「把一切都告訴您丈夫。」
「不行,福爾摩斯先生,不行!一方面是導致幸福的毀滅,另一方面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去拿我丈夫的檔案。可是在政治問題上我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而愛情和信任的重要性,我是十分理解的。福爾摩斯先生,我拿了檔案!我取了鑰匙的模子。盧卡斯給了我一把複製的鑰匙。我打開檔案箱,取出檔案並且送到高道爾芬街。」
「到那兒的情況怎麼樣?」
“我按照約定的方式敲門,他開了門,我隨他走進屋中,可是大廳的門我沒有關嚴,因為我怕和這個人單獨在一起。我記得我進去的時候,外面有一個婦女。我們的事情很快辦完了。我的那封信擺在他的桌子上。我把檔案交給了他,他還給了我那封信。正在這時候,房門那裡有聲音,又聽見門道有腳步聲,盧卡斯趕忙掀平地毯,把檔案塞到一個藏東西的地方,然後又蓋上地毯。
“這以後的事簡直象是個惡夢。我看到一個婦女,黑黝黝的面孔,神色顛狂,還聽到她講話的聲音,她講的是法語,她說:‘我沒有白等,終於讓我發現了你和她在一起!’他二人很凶狠地搏鬥起來。盧卡斯手裡拿着一把椅子,那個婦女手中有把閃亮的刀子。當時的場面可怕極了,我立即衝出屋子去,離開了那棟房子。第二天早上我便在報紙上看到了盧卡斯被殺死的消息。那天晚上我很高興,因為我拿回了我的信。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會帶來什麼後果。
「只是第二天早上我才明白,我不過用新的苦惱替代了舊的。我丈夫失去檔案後的焦慮使我心神不安。我當時几乎就要跪倒在他腳下,向他講清是我拿的檔案。可是這意味着我要說出過去的事。我那天早上到您那兒去是想弄清我犯的錯誤的嚴重性。從我拿走檔案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想怎樣把檔案弄回來。要不是盧卡斯當時藏起了那封信,我也就不會知道信藏在什麼地方。我怎樣走進屋子呢?我接連兩天去看了那個地方,可是門總是關着。昨天晚上我做了最後一次嘗試。我怎麼拿到的,忽已經聽說過了。我把檔案帶回來,想要銷毀,因為我沒有辦法還給我丈夫這個檔案而又不必承認錯誤。天啊,我聽到他在樓梯上的腳步聲了!」
這位歐洲事務大臣激動地衝進屋內。
他說:「有什麼消息,福爾摩斯先生,有什麼消息?」
「有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