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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晚上大家見面的時候,雷斯垂德給我們講了這個犯人的詳細情況。我們已經知道犯人名字叫倍波,但姓氏不詳,他在意大利人聚集的地方是個出名的壞蛋。他很會製造塑像,一度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可是後來他走上了歪道,兩次被捕,一次是因為偷了一點東西,另一次是因為刺傷了他的一個同鄉。他英語講得很好。他毀壞這些塑像的原因還不清楚,他拒絶回答這方面的問題。可是警察發現這些塑像可能是他親手做的,因為他在蓋爾得爾公司的時候是做這種工作的。對於這些我們已經知道的情況,福爾摩斯只是有禮貌地聽著,但是我明確地感到——因為我很瞭解他——他的思想是在別處。我覺察到,在他慣有的面部表情下,交織着不安和期待。最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他的眼睛閃閃發光。這時門鈴響了。一會兒我們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僕人領進來一位面色紅潤、長着灰白色連鬢胡的老年人。他手裡拿着一個旅行袋,進門後把它放到桌子上。
「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在這兒嗎?」
我的朋友點了點頭,並且微笑一下說:「我想您是瑞丁區的珊德福特先生?」
「是的,我大概是遲到了一會兒,火車太不方便了。您給我寫信談到我買的半身像。」
「是的。」
「您的信在這兒。您說:‘我想要一座仿笛萬塑的拿破崙像,對於您的那座我願意付十鎊。’是這樣嗎?」
「不錯,是這樣。」
「我對您的來信感到意外,因為我想象不出您怎麼會知道我有這個像。」
「當然您會感到意外,可是理由卻很簡單。哈定公司的哈定先生說,他們把最後的一座賣給了您,並且把您的地址告訴了我。」
「噢,是這麼一回事!他告訴您我花了多少錢嗎?」
「沒有,他沒說。」
「我雖然並不富有,但是我是誠實的。我只用了十五個先令,我想在我拿走您十鎊紙幣之前,您應該知道這一點。」
「珊德福特先生,您的顧慮說明您的誠實。既然我已經定了這個價錢,我要堅持這樣做。」
「福爾摩斯先生,您很慷慨。我按照您的要求,帶來了這座像。這就是!」他解開袋子。於是,我們總算看到了一座完整的拿破崙像;以前幾次,我們見到的都是碎片。
福爾摩斯從衣袋中取出一張紙條和一張十鎊的紙幣放到桌子上。
「珊德福特先生,請您當着這幾位證人在這張條子上簽名。這只是表明,您對於這座塑像的佔有權和有關的一切權利,全部轉讓給我。我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一個人永遠無法預見將來會出什麼事。謝謝您,珊德福特先生,這是您的錢,祝您晚安。」
客人走了以後,福爾摩斯的行動引起我們的注意。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塊白布,鋪在桌子上,又把新買來的半身像放在白布中間。然後他端起獵槍,猛地往拿破崙像的頭頂上放了一槍,於是像立刻變成了碎片。福爾摩斯彎下腰來,急切地察看著這些分散的碎片。不一會兒,他便得意地喊了起來,我看到,他手裡高舉着一塊碎片,碎片上嵌着一顆深色的東西,就象布丁上的葡萄乾一樣。
他嚷道:「先生們,讓我把著名的包格斯黑珍珠介紹給你們吧!」
雷斯垂德和我一下子愣住了。極度的驚嘆使我們突然鼓起掌來,好象看戲看到了最精彩的關鍵部分。福爾摩斯蒼白的面孔泛出紅暈,他向我們鞠了一躬,就象著名的劇作家在答謝觀眾的盛情。只是在這樣的時刻,他才暫時中斷理性的思考,而流露出喜歡受到讚揚的人之常情。朋友的驚奇和讚揚竟然深深地打動了這樣一個蔑視世俗的榮譽、性格獨特、沉默寡言的人。
他說:“先生們,這是世界上現有的最著名的珠寶,我是很幸運的,能夠依照一系列的歸納法,從這顆珍珠遺失的地方——科隆那王子在達柯爾旅館的臥室開始,追查到斯捷班尼地區的蓋爾得爾公司所造的六個拿破崙像之一。雷斯垂德,你還記得吧,這顆無價的珍寶遺失之後造成了多麼大的震動,當時倫敦的警察徒勞無功。在這件案子上,他們詢問過我的意見,但是我提不出任何辦法。懷疑過王妃的女仆,她是個意大利人,當局查明她有一個兄弟在倫敦,但是我們沒有弄清他們之間有無聯繫,女仆的名字叫蘆克芮什雅·萬努齊。我想兩天以前被殺害的彼埃拙便是她的兄弟。我查看過報上的日期,珍珠是在倍波被捕前兩天遺失的。逮捕倍波是因為他打傷了人,在蓋爾得爾公司抓的,那時他正做這些塑像。你們現在可以完全明白事情發生的順序了,當然,我思考的時候,思路與這些事件的順序正好相反。倍波確實拿到了珍珠。他可能是從彼埃拙那兒偷來的,他也可能就是彼埃拙的同謀,還有可能是彼埃拙和他妹妹的中間人。不過這些對於我們無關緊要。
「重要的事實是他佔有了這顆珍珠,正當他身上帶著這顆珍珠的時候,警察來追捕他。他跑到他工作的工廠,他知道他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了,但是必須把這顆無價之寶藏好,否則便會在搜身的時候,被警察搜出。當時六座拿破崙的石膏像正放在過道吹乾,一座還是軟的。倍波是一個熟練工人,所以立刻在濕石膏上挖了一個小洞,把珍珠放到裡面,然後又抹了幾下,把小洞抹平。石膏像是個理想的外殼,沒有人會想到在那裡能找到這顆珍珠。倍波被關了一年,同時他的六座石膏像被賣到倫敦各處。他不知道哪座像裡有那顆珍珠。搖擺石膏像是不起作用的,因為珍珠會粘在濕石膏上,因此,只有把石膏像打碎,才能找到它。倍波並沒有失望,他很機靈又有毅力,便繼續尋找。通過一個在蓋爾得爾公司工作的堂兄弟,他弄清了買這些像的是哪幾家零售公司。於是他設法在冒斯·賀得遜公司得到僱用,這樣他查明了三座塑像的去處。珍珠不在這三座裡。然後在其它意大利僱工的幫助下,他又弄清另外三座塑像的去處。一座是在哈克先生家。在那兒他被他的同謀所跟蹤,這個人認為他應對丟失珍珠負責,在後來的搏鬥中他刺死了他的同謀。」
我問:「要是他是他的同謀,為什麼還帶著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