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看到的,照片的畫面不令人滿意,」他說。「沿著河流下來的時候,船翻了,裝着沒沖洗的底片的盒子破了。差不多全部底片都毀壞了。這是沒毀壞的幾張中的一張。關於照片有缺陷他說明望你體諒地接受。有人說是假造的,我沒精神去同他們辯論。」
照片的確有缺陷。一個冷酷的批評家很容易說是偽造。灰色的景物,在細細觀察後,我看出它描畫了懸崖長長的極高極高的崖綫,連着一個長着植物的有斜坡的平原作為前景。
「我相信這是畫中畫的同一個地方。」
「是同一個地方,」教授回答。「我找到了梅普歐·懷特帳篷的舊跡。現在瞧這張。」
這是一張同一懸崖的近景,雖然照片糟極了。我能夠明白無誤地看出孤立的金字塔似的岩石和上面的一棵樹,岩石被一道斷裂跟高原分開了。
「我一點疑問也沒有了,」我說。
「我們往下講,怎麼樣?」他說。「現在請你看看岩石上面。瞧見那兒有什麼東西嗎?」
「一棵巨樹。」
「可是在樹上面呢?」
「一個大鳥,」我說。
他遞給我一個放大鏡。
「對了,」我通過放大鏡看了看,說,”樹上有隻大鳥。它象是有個很大的嘴。我說這是塘鵝。”
「不是塘鵝,說真的,也不是一隻鳥,」教授說。”也許你知道了會感興趣,我成功地打下了那種樣品。這是唯一的絶對證據,證明我所看到的東西,這證據我是能夠帶回來的。”
「那麼你有樣品了?」
「我有過,在那次毀了我照片的翻船事故中,連同許多別的東西一齊不幸地損失了。正當它在湍急的河流中要消失的時候,我抓住了它,結果在我手裡剩下的是一部分翼。」
從抽屜裡他拿出來一個很象大編幅的一部分翼。它最少有兩英呎長,呈曲綫的骨頭,下邊連着膜。
「一個好大的蝙蝠!」我說。
「沒那個事,」教授說。「鳥的翼實際是前肢,而蝙蝠的翼包括三個細長的指頭,指頭中間是膜,你不知道比較解剖學中的基本知識,真是那樣嗎?喂,按這個情況,這骨頭當然不是前肢。你看得到,這是一片單獨的膜,連在一根單獨的骨頭上,因此它不會是蝙蝠的。如果它不是鳥,又不是蝙蝠,它是什麼呢?」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說。
他又把書打開了。
「這兒,」他說,指着一張圖,那上面是一個很不尋常的飛着的怪物,「是一個極好的翼龍再生像,翼龍是侏羅紀的一種飛行的爬蟲。下一頁是它的翼的機械結構的圖解。請把它和你手中的樣品比較一下。」
我信服了。不可能有疑問了。速寫,照片,敘述,又是活生生的實物,證據是齊全的。我說的那麼——我說的那麼溫和,因為我覺得教授差不多是一個被薄待的人。他靠着椅子背坐著,微笑着。
「真是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最大最大的東西,」我說,雖然我的熱情還是出自于記者的性質,而不是科學家的性質。「你發現了一個失去的世界,如果我象是懷疑過你,我深為抱歉。一切是這麼不可忠議。但當我看到證據的時候,我理解了,這對任何人來說也是夠充分的了。」
教授滿意地笑了。
「那麼,先生,下一步你幹了些什麼呢?」
「那是雨季,馬隆先生,我儲備的東西用完了。巨大懸崖的部分我探險過,但是我沒能找到上去的路。我在上面看到並且打下一隻翼龍的金字塔似的岩石還是能上去的。我想辦法爬到了那塊岩石的半腰,從那個高度,對那個高原我作了進一步的瞭解。它好象非常大。下邊是沼澤地區,到處是蛇,蟲子,還有熱病。它是這個奇異國度的天然屏障。」
「你看到別的生命跡象了嗎?」
「沒有,先生,沒有,但是在我們獃在崖腳下的那一周期間,我們聽到了未自上面的某些非常奇怪的聲音。」
「但是那個美國人畫的那個動物呢?你對它是怎麼認為的?」
「我們只能設想他曾經爬到了上面,在那裡看到的。因此,我們知道有路上去。我們也知道,肯定是非常困難的,要不動物就會下來了。真的,那不是清清楚楚的嗎?」
「但是這些動物怎麼到的那兒呢?」
「我不認為這是個非常難解的問題,」教授說,「解釋只能有一個。也許你知道,南美是一個花崗岩大陸。就在這個唯一的地點,在某個非常遙遠的時代,有過一次巨大突然的火山作用的地殼隆起。因此這些懸崖是玄武岩的和火成岩的。一個或許象蘇塞克斯那樣大的區域連同它上面有生命的東西一齊升了起來,並且被硬度極大的垂直峭壁和大陸的其他部分斷開了。結果怎麼樣?象翼龍和劍龍那樣屬於侏羅紀的動物,由於那些少見的意外條件,它們違反自然地被保留下來了。」
「你的證據肯定地可以打消別人的懷疑。你現在要把它擺在有關當局面前。」
「我也曾這麼想過,」教授辛酸他說。「我只能給你說,情況不是這樣,他們不相信我。先生,假如我的話被懷疑了,再試着用事實證明,那不是我的天性。這個課題使我憎恨,我不想談起它了。當人們就象你,代表着公眾的愚蠢的好奇心跑來打攪我,我是不能客氣地對待他們的。我承認,我天生有些火性子,而且可能狂暴,我怕你已經注意到了。」
我摸了摸眼睛,什麼也沒說。
「不過今晚上,我想樹立一個極端客氣的榜樣。八點半在動物學會的大斤裡,波爾塞烏·沃諄先生,一個有些名望的自然科學家,要做演講。我被特殊請去坐在講台上,動議對演講人表示感謝。這樣做的時候,我要說點可能使聽眾感興趣的話。我會非常客氣,看看這樣子我能不能得到好一點的結果。」
「我可以來嗎?」我急地問。
「當然可以,」他熱情地回答。他的熱情簡直象他的狂暴一樣令人感到壓抑。「務必來。知道大廳裡有我的一個同盟者在,我會感到愉快。我想會有很多聽眾,因為沃諄雖然是個地道的賣假藥的騙子,但是有名。哎呀,馬隆先生,我為你花掉的時間比我原來打算的超過了不少。我很高興在今晚的演講會上看到你。我希望你瞭解,我給你講的任何材料,都不得公開發表。」
「不過,麥卡德爾先生——我的新聞編輯——你知道,想瞭解我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