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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 147 / 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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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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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時有一人,姓耿,名紀,字季行,洛陽人也;舊為丞相府掾,後遷侍中少府,與司直韋晃甚厚;見曹操進封王爵,出入用天子車服,心甚不平。時建安二十三年春正月。耿紀與韋晃密議曰:「操賊奸惡日甚,將來必為篡逆之事。吾等為漢臣,豈可同惡相濟?」韋晃曰:「吾有心腹人,姓金,名禕,乃漢相金日磾之後,素有討操之心;更兼與王必甚厚。若得同謀,大事濟矣。」耿紀曰:「他既與王必交厚,豈肯與我等同謀乎?」韋晃曰:「且往說之,看是如何。」於是二人同至金禕宅中。禕接入後堂,坐定。晃曰:「德偉與王長史甚厚,吾二人特來告求。」禕曰:「所求何事?」晃曰:「吾聞魏王早晚受禪,將登大寶,公與王長史必高遷。望不相棄,曲賜提攜,感德非淺!」禕拂袖而起。適從者奉茶至,便將茶潑于地上。晃佯驚曰:「德偉故人,何薄情也?」禕曰:「吾與汝交厚,為汝等是漢朝臣宰之後;今不思報本,欲輔造反之人,吾有何面目與汝為友!」耿紀曰:「奈天數如此,不得不為耳!」禕大怒。

耿紀、韋晃見禕果有忠義之心,乃以實情相告曰:「吾等本欲討賊,來求足下。前言特相試耳。」禕曰:「吾累世漢臣,安能從賊!公等欲扶漢室,有何高見?」晃曰:「雖有報國之心,未有討賊之計。」禕曰:「吾欲裡應外合,殺了王必,奪其兵權,扶助鑾輿。更結劉皇叔為外援,操賊可滅矣。」二人聞之,撫掌稱善。禕曰:「我有心腹二人,與操賊有殺父之仇,現居城外,可用為羽翼。」耿紀問是何人。禕曰:「太醫吉平之子:長名吉邈,字文然;次名吉穆,字思然。操昔日為董承衣帶詔事,曾殺其父;二子逃竄遠鄉,得免于難。今已潛歸許都,若使相助討賊,無有不從。」耿紀、韋晃大喜。金禕即使人密喚二吉。須臾,二人至。禕具言其事。二人感憤流淚,怨氣衝天,誓殺國賊。金禕曰:「正月十五日夜間,城中大張燈火,慶賞元宵。耿少府、韋司直,你二人各領家僮,殺到王必營前;只看營中火起,分兩路殺入;殺了王必,徑跟我入內,請天子登五鳳樓,召百官面諭討賊。吉文然兄弟于城外殺入,放火為號,各要揚聲,叫百姓誅殺國賊,截住城內救軍;待天子降詔,招安已定,便進兵殺投鄴郡擒曹操,即發使賫詔召劉皇叔。今日約定,至期二更舉事。勿似董承自取其禍。」五人對天說誓,歃血為盟,各自歸家,整頓軍馬器械,臨期而行。且說耿紀、韋晃二人,各有家僮三四百,預備器械。吉邈兄弟,亦聚三百人口,只推圍獵,安排已定。金禕先期來見王必,言:「方今海宇稍安,魏王威震天下;今值元宵令節,不可不放燈火以示太平氣象。」王必然其言,告諭城內居民,盡張燈結綵,慶賞佳節。至正月十五夜,天色晴霽,星月交輝,六街三市,競放花燈。真個金吾不禁,玉漏無催!王必與禦林諸將在營中飲宴。二更以後,忽聞營中吶喊,人報營後火起。王必慌忙出帳看時,只見火光亂滾;又聞喊殺連天,知是營中有變,急上馬出南門,正遇耿紀,一箭射中肩膊,几乎墜馬,遂望西門而走。背後有軍趕來。王必着忙,棄馬步行。至金禕門首,慌叩其門。原來金禕一面使人于營中放火,一面親領家僮隨後助戰,只留婦女在家。時家中聞王必叩門之聲,只道金禕歸來。禕妻從隔門便問曰:「王必那廝殺了麼?」王必大驚,方悟金禕同謀,徑投曹休家,報知金禕、耿紀等同謀反。休急披掛上馬,引千餘人在城中拒敵。城內四下火起,燒着五鳳樓,帝避于深宮。曹氏心腹爪牙,死據宮門。城中但聞人叫:「殺盡曹賊,以扶漢室!」


  

原來夏侯惇奉曹操命,巡警許昌,領三萬軍,離城五里屯紮;是夜,遙望見城中火起,便領大軍前來,圍住許都,使一枝軍入城接應曹休。直混殺至天明。耿紀、韋晃等無人相助。人報金禕、二吉皆被殺死。耿紀、韋晃奪路殺出城門,正遇夏侯惇大軍圍住,活捉去了。手下百餘人皆被殺。夏侯惇入城,救滅遺火,盡收五人老小宗族,使人飛報曹操。操傳令教將耿、韋二人,及五家宗族老小,皆斬于市,並將在朝大小百官,盡行拿解鄴郡,聽候發落。夏侯惇押耿、韋二人至市曹。耿紀厲聲大叫曰:「曹阿瞞!吾生不能殺汝,死當作厲鬼以擊賊!」劊子以刀搠其口,流血滿地,大罵不絶而死。韋晃以面頰頓地曰:「可恨!可恨!」咬牙皆碎而死。後人有詩贊曰:「耿紀精忠韋晃賢,各持空手欲扶天。誰知漢祚相將盡,恨滿心胸喪九泉。」夏侯惇盡殺五家老小宗族,將百官解赴鄴郡。曹操于教場立紅旗于左、白旗于右,下令曰:「耿紀、韋晃等造反,放火焚許都,汝等亦有出救火者,亦有閉門不出者。如曾救火者,可立於紅旗下;如不曾救火者,可立於白旗下。」眾官自思救火者必無罪,於是多奔紅旗之下。三停內只有一停立於白旗下。操教盡拿立於紅旗下者。眾官各言無罪。操曰:「汝當時之心,非是救火,實欲助賊耳。」盡命牽出漳河邊斬之,死者三百餘員。其立於白旗下者,盡皆賞賜,仍令還許都。時王必已被箭瘡發而死,操命厚葬之。令曹休總督禦林軍馬,鐘繇為相國,華歆為御史大夫。遂定侯爵六等十八級,關中侯爵十七級,皆金印紫綬;又置關內外侯十六級,銀印龜紐墨綬;五大夫十五級,銅印環紐墨綬。定爵封官,朝廷又換一班人物。曹操方悟管輅火災之說,遂重賞輅。輅不受。

卻說曹洪領兵到漢中,令張郃、夏侯淵各據險要。曹洪親自進兵拒敵。時張飛自與雷銅守把巴西。馬超兵至下辨,令吳蘭為先鋒,領軍哨出,正與曹洪軍相遇。吳蘭欲退,牙將任夔曰:「賊兵初至,若不先挫其鋭氣,何顏見孟起乎?」於是驟馬挺槍搦曹洪戰。洪自提刀躍馬而出。交鋒三合,斬夔于馬下,乘勢掩殺。吳蘭大敗,回見馬超。超責之曰:「汝不得吾令,何故輕敵致敗?」吳蘭曰:「任夔不聽吾言,故有此敗?」馬超曰:「可緊守隘口,勿與交鋒。」一面申報成都,聽候行止。曹洪見馬超連日不出,恐有詐謀,引軍退回南鄭。張郃來見曹洪,問曰:「將軍既已斬將,如何退兵?」洪曰:「吾見馬超不出,恐有別謀。且我在鄴都,聞神卜管輅有言:當於此地折一員大將。吾疑此言,故不敢輕進。」張郃大笑曰:「將軍行兵半生,今奈何信卜者之言而惑其心哉!郃雖不才,願以本部兵取巴西。若得巴西,蜀郡易耳。」洪曰:「巴西守將張飛,非比等閒,不可輕敵。」張郃曰:「人皆怕張飛,吾視之如小兒耳!此去必擒之!」洪曰:「倘有疏失,若何?」郃曰:「甘當軍令。」洪勒了文狀,張郃進兵。正是:自古驕兵多致敗,從來輕敵少成功。未知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回  猛張飛智取瓦口隘 老黃忠計奪天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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