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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嶠,河南洛陽人,其先自北平徙焉,北齊右仆射休之玄孫也。儀鳳中應八科舉,授將陵尉,累遷詹事司直。長安中,桓彥范為左御史中丞,袁恕己為右御史中丞,爭薦嶠,請引為御史。內史楊再思素與嶠善,知嶠不樂搏擊之任,謂彥范等曰:「聞其不情願,如何?」彥范曰:「為官擇人,豈待情願。唯不情願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再思然其言,擢為右台侍御史。景龍末,累轉國子司業。嶠恭謹好學,有儒者之風。又勤於政理,循循善誘。及在學司,時人以為稱職。奏修先聖廟及講堂,因建碑前庭,以紀崇儒之事。
睿宗即位,拜尚書右丞。時分建都督府以統外台,精擇良吏,以嶠為涇州都督府,尋停不行。又歷魏州刺史,充袞州都督、荊州長史,為本道按察使,所在以清白聞。魏州人詣闕割耳,請嶠重臨其郡,又除魏州刺史。入為國子祭酒,累封北平伯,薦尹知章、範行恭、趙玄默等為學官,皆稱名儒。時學徒漸弛,嶠課率經業,稍行鞭箠,學生怨之,頗有喧謗,乃相率乘夜于街中毆之。上聞而令所由杖殺無理者,由是始息。
嶠素友悌,撫孤侄如己子。常謂人曰:「吾雖位登方伯,而心不異於曩時一尉耳。」識者甚稱嘆之。尋以年老致仕,卒於家,謚曰敬。
宋慶禮,洺州永年人。舉明經,授衛縣尉。則天時,侍御史桓彥范受詔于河北斷塞居庸、岳嶺、五回等路,以備突厥,特召慶禮以謀其事。慶禮雅有方略,彥范甚禮之。尋遷大理評事,仍充嶺南採訪使。時崖、振等五州首領,更相侵掠,荒俗不安,承前使人,懼其炎瘴,莫有到者。慶禮躬至其境,詢問風俗,示以禍福。於是安堵,遂罷鎮兵五千人。開元中,累遷貝州刺史,仍為河北支度營田使。
初,營州都督府置在柳城,控帶奚、契丹。則天時,都督趙文翙政理乖方,兩蕃反叛,攻陷州城,其後移于幽州東二百里漁陽城安置。開元五年,奚、契丹各款塞歸附,玄宗欲復營州于舊城。侍中宋璟固爭以為不可,獨慶禮甚陳其利。乃詔慶禮及太子詹事姜師度、左驍衛將軍邵宏等充使,更于柳城築營州城,興役三旬而畢。俄拜慶禮御史中丞,兼檢校營州都督。開屯田八十餘所,追拔幽州及漁陽、淄青等戶,並招輯商胡,為立店肆。數年間,營州倉廩頗實,居人漸殷。
慶禮為政清嚴,而勤於聽理,所歷之處,人吏不敢犯。然好興功役,多所改更。嘗于邊險置阱立槍,以邀賊路,議者頗嗤其不切事也。七年卒,贈工部尚書。太常博士張星議曰:「宋慶禮大剛則折,至察無徒,有事東北,所亡萬計,所謂害于而家,凶于而國。案謚法,好巧自是曰『專』,請謚曰『專』。」禮部員外郎張九齡駁曰:
慶禮在人苦節,為國勞臣,一行邊陲,三十年所。戶庭可樂,彼獨安於傳遞;稼穡為艱,又能實于軍廩。莫不服勞辱之事而匪懈其心,守貞堅之規而自盡其力,有一于此,人之所難。況營州者,鎮彼戎夷,扼喉斷臂,逆則制其死命,順則為其主人,是稱樂都,其來尚矣。往緣趙翙作牧,馭之非才,自經隳廢,便長寇孽。故二十年間,有事東鄙,殭屍暴骨,敗將覆軍,蓋不可勝紀。
大明臨下,聖謀獨斷,恢祖宗之舊,復大禹之跡。以數千之役徒,無甲兵之強衛,指期遂往,稟命而行。於是量畚築,執沴鼓,親總其役,不愆所慮。俾柳城為金湯之險,林胡生腹心之疾,蓋為此也。尋而罷海運,收歲儲,邊亭晏然,河朔無擾。與夫興師之費,轉輸之勞,較其優劣,孰為利害?而云「所亡萬計」,一何謬哉!及契丹背誕之日,懼我掎角之勢,雖鼠穴自固,而駒牧無侵,蓋張皇彼都系賴之力也!安有踐其跡以制其實,貶其謚以徇其虛,采慮始之謗聲,忘經遠之權利,義非得所,孰謂其可?請以所議,更下太常,庶素行之跡可尋,易名之典不墜者也。
星復執前議,慶禮兄子辭玉又詣闕稱冤,乃謚曰敬。
姜師度,魏人也。明經舉。神龍初,累遷易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為河北道監察兼支度營田使。師度勤於為政,又有巧思,頗知溝洫之利。始於薊門之北,漲水為溝,以備奚、契丹之寇。又約魏武舊渠,傍海穿漕,號為平虜渠,以避海艱,糧運者至今利焉。尋加銀青光祿大夫,累遷大理卿。景雲二年,轉司農卿。
開元初,遷陝州刺史。州西太原倉控兩京水陸二運,常自倉車載米至河際,然後登舟。師度遂鑿地道,自上注之,便至水次,所省萬計。六年,以蒲州為河中府,拜師度為河中尹,令其繕緝府寺。
先是,安邑鹽池漸涸,師度發卒開拓,疏決水道,置為鹽屯,公私大收其利。再遷同州刺史,又于朝邑、河西二縣界,就古通靈陂,擇地引雒水及堰黃河灌之,以種稻田,凡二千餘頃,內置屯十餘所,收穫萬計。特加金紫光祿大夫,尋遷將作大匠。
明年,左拾遺劉彤上言:「請置鹽鐵之官,收利以供國用,則免重賦貧人,使窮困者獲濟。」疏奏,令宰相議其可否,咸以為鹽鐵之利,甚裨國用。遂令師度與戶部侍郎強循並攝御史中丞,與諸道按察使計會,以收海內鹽鐵。其後頗多沮議者,事竟不行。
師度以十一年病卒,年七十餘。師度既好溝洫,所在必發眾穿鑿,雖時有不利,而成功亦多。先是,太史令傅孝忠善占星緯,時人為之語曰:「傅孝忠兩眼看天,姜師度一心穿地。」傳之以為口實。
強循者,鳳州人。亦以吏干知名,官至大理卿。
又有和逢堯者,岐州岐山人。性詭譎,有辭辯。睿宗時,突厥默啜請尚公主,許之。逢堯以御史中丞攝鴻臚卿充使報命。既至虜庭,默啜遣其大臣謂逢堯曰:「敕書送金鏤鞍,檢乃銀胎金涂,豈是天子意,為是使人換卻。如此虛假,公主必應非實。請還信物,罷和親之事。」遂策馬而去。逢堯大呼,命左右引馬回,謂曰:「漢法重女婿,令送鞍者,只取平安長久之義,何必以金銀為升降耶?若爾,乃是可汗貪金而輕銀,豈是重人而貴信?」默啜聞之,曰:「承前漢使,不敢如此,不可輕也。」遂設宴備禮。逢堯又說默啜令裹頭著紫衫,南面再拜,遣子隨逢堯入朝。
逢堯以奉使功,驟遷戶部侍郎。尋以附會太平公主,左遷朗州司馬。開元中,累轉柘州刺史,卒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