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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好禮,貝州宗城人。少與鄉人孟溫禮、楊茂謙為莫逆之友。好禮舉明經,累授上蔡令,理有異績,擢為監察御史。開元三年,累轉邠王府長史。俄而邠王出為滑州刺史,以好禮兼邠王府司馬,知滑州事。王欲有所遊觀,好禮輒諫止之。後王將鷹犬與家人出獵,好禮聞而遮道請還。王初不從,好禮遂臥于馬前,呼曰:「今正是農月,王何得非時將此惡少狗馬踐暴禾稼,縱樂以損於人!請先蹋殺司馬,然後聽王所為也!」王慚懼,謝之而還。
好禮尋遷豫州刺史,為政孜孜,而繁于細事,人吏雖憚其清嚴,亦厭其苛察。其子請歸鄉預明經舉,好禮謂曰:「國法須平,汝若經業未精,則不可妄求也。」乃自試其子。經義未通,好禮大怒,集州僚笞而枷之,立於州門以徇于眾。俄坐事左遷溫州別駕卒。好禮常自以直道,不附於人。又未嘗敘累階勛,服用粗陋,形骸土木,議者亦嫌其邀名。
楊茂謙者,清河人。竇懷貞初為清河令,甚重之。起家應制舉,拜左拾遺,出為臨洺令。時洺州稱茂謙與清漳令馮元淑、肥鄉令韋景駿,皆有政理之聲。茂謙以清白聞,擢為秘書郎。時竇懷貞為相,數稱薦之,由是歷遷大理正、御史中丞。開元初,出為魏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與司馬張懷玉本同鄉曲,初善而末隙,遂相糾訐,坐貶桂州都督。尋轉廣州都督,以疾卒。
楊諲,華陰人。高祖縉,陳中書舍人,以辭學知名。陳亡,始自江左徙關中。祖琮,絳州刺史。諲初為麟游令,時御史大夫竇懷貞檢校造金仙、玉真二觀,移牒近縣,征百姓所隱逆人資財,以充觀用。諲拒而不受,懷貞怒曰:「焉有縣令卑微,敢拒大夫之命乎?」諲曰:「所論為人冤抑,不知計位高卑。」懷貞壯其對。又中宗時,韋庶人上表請以年二十二為丁限。及韋氏敗,省司舉征租調。諲執曰:「韋庶人臨朝當國,制書非一,或進階卿士,或赦宥罪人,何獨于已役中男,重征丁課,恐非保人之術。」省司遂依軿所執,一切免之。諲由是知名,擢拜殿中侍御史。
開元初,遷侍御史。時崔日知為京兆尹,貪暴犯法。諲與御史大夫李傑將糾劾之。傑反為日知所構,諲廷奏曰:「糾彈之司,若遭恐脅,以成奸人之謀,御史台固可廢矣。」上以其言切直,遽令傑依舊視事,貶日知為歙縣丞。諲歷遷御史中丞、戶部侍郎。上曾于延英殿召中書門下與諸司尚書及瑒議戶口之事,諲因奏人間損益,甚見嗟賞。時御史中丞宇文融奏括戶口,議者或以為不便,敕百僚省中集議。時融方在權要,公卿已下,多雷同融議,諲獨與盡理爭之。尋出為華州刺史。
十六年,遷國子祭酒,表薦:「滄州人王迥質、瀛州人尹子路、汴州人白履忠,皆經學優長,德行純茂,堪為後生師範,請追授學官,令其教授,以獎儒學之路。」及追至,迥質起家拜諫議大夫,仍為皇太子侍讀;履忠以年老,不任職事,拜朝散大夫,放歸家;子路直弘文館教授。諲又奏曰:「竊見今之舉明經者,主司不詳其述作之意,曲求其文句之難,每至帖試,必取年頭月日,孤經絶句。且今之明經,習《左傳》者十無二三。若此久行,臣恐左氏之學,廢無日矣。臣望請自今已後,考試者盡帖平文,以存大典。又《儀禮》及《公羊》、《穀梁》,殆將廢絶,若無甄異,恐後代便棄。望請能通《周》、《儀禮》、《公羊》、《穀梁》者,亦量加優獎。」於是下制:「明經習左氏及通《周禮》等四經者,出身免任散官。」遂著于式。由是生徒為諲立頌于學門之外。再遷大理卿,以老疾辭職。二十三年,拜左散騎常侍。尋卒。贈戶部尚書,謚曰貞。
瑒常嘆《儀禮》廢絶,雖士大夫不能行之。其家子女婚冠及有吉凶之會,皆按據舊文,更為儀注,使長幼遵行焉。
崔隱甫,貝州武城人,散騎侍郎亻鹿之曾孫也。祖濟,太子洗馬。父元彥,太平令。隱甫,開元初再遷洛陽令,理有威名。九年,自華州刺史轉太原尹,人吏刊石頌其美政。十二年,入為河南尹。十四年,代程行諶為御史大夫。時中書令張說當朝用事,隱甫與御史中丞宇文融、李林甫劾其犯狀,說遂罷知政事。
隱甫在職強正,無所迴避。自貞觀年李乾祐為御史大夫,別置台獄,有所鞫訊,便輒系之。由是自中丞、侍御史已下,各自禁人,牢扉常滿。隱甫引故事,奏以為不便,遂掘去之。又憲司故事,大夫已下至監察御史,競為官政,略無承稟。隱甫一切督責,事無大小,悉令諮決;稍有忤意者,便列上其罪,前後貶黜者殆半,群僚側目。是冬,敕隱甫校外官考。舊例皆委細參問,經春未定。隱甫召天下朝集使,一時集省中,一日校考便畢,時人伏其敏斷。帝嘗謂曰:「卿為御史大夫,海內咸雲稱職,甚副朕之所委也。」
隱甫既與張說有隙,俄又遞為朋黨,帝聞而惡之,特免官,令歸侍母。歲余,復授御史大夫。遷刑部尚書,母憂去官。二十一年,起複太原尹,仍為河東採訪處置使。復為刑部尚書,兼河南尹。二十四年,車駕還京,以隱甫為東都留守,為政嚴肅,甚為人吏之所歎服。尋卒。
李尚隱,其先趙郡人,世居潞州之銅鞮,近又徙家京兆之萬年。弱冠明經累舉,補下邽主簿。時姚珽為同州刺史,甚禮之。景龍中,為左台監察御史。時中書侍郎、知吏部選事崔湜及吏部侍郎鄭愔同時典選,傾附勢要,逆用三年員闕,士庶嗟怨。尋而相次知政事,尚隱與同列御史李懷讓于殿廷劾之,湜等遂下獄推究,竟貶黜之。時又有睦州刺史馮昭泰,誣奏桐廬令李師等二百餘家,稱其妖逆,詔御史按覆之。諸御史憚昭泰剛愎,皆稱病不敢往。尚隱嘆曰:「豈可使良善陷枉刑而不為申明哉!」遂越次請往,竟推雪李師等,奏免之。俄而崔湜、鄭愔等復用,尚隱自殿中侍御史出為伊闕令,懷讓為魏縣令。湜等既死,尚隱又自定州司馬擢拜吏部員外郎,懷讓自河陽令擢拜兵部員外郎。尚隱累遷御史中丞。時御史王旭頗用威權,為士庶所患。會為仇者所訟,尚隱按之,無所容貸,獲其奸臓鉅萬,旭遂得罪。尚隱尋轉兵部侍郎,再遷河南尹。
尚隱性率剛直,言無所隱,處事明斷。其禦下,豁如也。又詳練故事,近年制敕,皆暗記之,所在稱為良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