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檜字季華。性剛簡,任氣少文,善騎射,果于斷決。年十八,起家奉朝請。居父喪,毀瘠骨立。服闋,除陽城郡丞、防城都督。大統四年,從周文戰于河橋,先登有功。授都督,鎮鄯州。八年,拜湟河郡守,仍典軍事。尋加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吐谷渾入寇郡境,時檜兵少,人懷憂懼,檜撫而勉之,眾心乃安。因率數十人先擊之,渾人潰亂,餘眾乘之,遂大敗而走。以功封萬年縣子。時吐谷渾強盛,數侵疆埸,自檜鎮鄯州,屢戰必破之。數年之後,不敢為寇。十四年,遷河州別駕,轉帥都督。俄拜使持節、撫軍將軍、大都督。居三載,征還京師。
時檜兄虯為秘書丞,弟慶為尚書左丞。檜嘗謂兄弟曰:「兄則職典簡牘,褒貶人倫;弟則管轄九司,股肱朝廷。可謂榮寵矣。然而四方未靜,車書不一,檜唯當蒙矢石,履危難,以報國恩耳。」頃之,周文謂檜曰;’卿昔在鄯州,忠勇顯著。今西境肅清,無勞經略。九曲,國之東鄙,當勞君守之。”遂令檜鎮九曲。
尋從大將軍王雄討上津、魏興,平之,即除魏興、華陽二郡守。安康人黃眾寶謀反,連結黨與,將圍州城,乃相謂曰:「常聞柳府君勇悍有餘,不可當。今既在外,方為吾徒腹心之疾也,不如先擊之。」遂圍檜郡。郡城卑下,士眾寡弱,又無守禦之備。連戰積十餘日,士卒僅有存者。於是力屈城陷,身被十餘創,遂為賊所獲。既而眾寶等進圍東梁州,乃縛檜置城下,欲令誘城中。檜乃大呼曰:「群賊烏合,糧食已罄,行即退散,各宜勉之!」眾寶大怒,乃臨檜以兵曰:「速更汝辭!不爾便就戮矣。」檜守節不變,遂害之,棄屍水中。城中人皆為之流涕。眾寶解圍之後,檜兄子止戈方收檜屍還長安。贈東梁州刺史。子斌嗣。
斌字伯達。年十七,齊公憲召為記室。早卒。
斌弟雄亮,字信誠。父檜在華陽見害,雄亮時年十四,哀毀過禮,陰有復讎之志。武帝時,眾寶率其部歸長安,帝待之甚厚。雄亮手斬眾寶于城中,請罪闕下。帝特原之。後累遷內史中大夫,賜爵汝陽縣子。隋文帝受禪,拜尚書考功侍郎,遷給事黃門侍郎。尚書省凡所奏事,多所駁正,深為公卿所憚。俄以本官檢校太子左庶子,進爵為伯。秦王俊鎮隴右,出為秦州總管府司馬,領山南道行台左丞。卒。子贊嗣。
檜弟鷟,好學善屬文,卒於魏臨淮王記室參軍事。
子帶韋,字孝孫。深沈有度量,少好學,身長八尺三寸,美風儀,善占對。周文闢為參軍事。侯景作亂江南,周文令帶韋使江、郢二州,與梁邵陵、南平二王通好。行至安州,遇段寶等反,帶韋乃矯為周文書以安之,並即降附。及見邵陵,具申周文意。邵陵遣使隨帶韋報命。以奉使稱旨,授輔國將軍、中散大夫。
後達奚武經略漢川,以帶韋為行台左丞,從軍南討。時梁宜豐侯蕭修守南鄭,武攻之未拔,乃令帶韋入城,說修降之。廢帝元年,出為解縣令。加授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轉汾陰令。發摘奸伏,百姓畏而懷之。周武成元年,授武藏下大夫。天和二年,封康城縣男。累遷兵部中大夫。雖頻改職,仍領武藏。五年,轉武藏中大夫。俄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凡居劇職十有餘年,處斷無滯,官曹清肅。
時譙王儉為益州總管,漢王贊為益州刺史。武帝以帶韋為益州總管府長史,領益州別駕,輔弼二王,總知軍事。及大軍東討,征為前軍總管齊王憲府長史。齊平,以功授上開府儀同大將軍,進爵為公。陳王純鎮并州,以帶韋為并州司會、并州總管府長史。卒官,謚曰愷。
子祚嗣。少有名譽,位宣納上士。入隋,位司勛侍郎。
鷟弟慶。慶字更興。幼聰敏有器量,博涉群書,不為章句,好飲酒,閒于占對。年十三,因暴書,父僧習試令慶于雜賦集中取賦一篇千餘言,誦之。慶立讀三遍,便誦之無所漏。時僧習為潁川郡守,地接都畿,人多豪右。將選鄉官,皆依貴勢,競來請託。選用既定,僧習謂諸子曰:「權貴請託,吾並不用。其使欲還,皆須有答。汝各以意為吾作書。」慶乃具書草。僧習讀,嘆曰:「此兒有意氣,丈夫理當如是。」即依慶所草以報。起家奉朝請。
慶出後第四叔,及遭父憂,議者不許為服重。慶泣曰:「禮緣人情,若于出後之家,更有苴斬之服,可奪此以從彼。今四叔薨背已久,情事不追。豈容奪禮,乖違天性!」時論不能抑,遂以苫塊終喪。既葬,乃與諸兄負土成墳。
孝武將西遷,慶以散騎侍郎馳傳入關。慶至高平,見周文,共論時事。周文即請奉迎輿駕,仍令慶先還覆命。時賀拔勝在荊州,帝屏左右謂慶曰:「朕欲往荊州,何如?」慶曰:「關中金城千里,天下之強國也。荊州地無要害,寧足以固鴻基?」帝納之。及帝西遷,慶以母老不從。獨孤信之鎮洛陽,乃得入關。除相府東閣祭酒。
大統十年,除尚書都兵郎中,並領記室。時北雍州獻白鹿,群臣欲賀。尚書蘇綽謂慶曰:「近代已來,文章華靡,逮于江左,彌復輕薄。洛陽後進,祖述未已。相公柄人軌物,君職典文房,宜制此表,以革前弊。」慶操筆立成,辭兼文質。綽讀而笑曰:「枳橘猶自可移,況才子也!」
尋以本官領雍州別駕。廣陵王欣,魏之懿親。其甥孟氏,屢為凶橫。或有告其盜牛。慶捕得實,趣令就禁。孟氏殊無懼容,乃謂慶曰:「若加以桎梏,後獨何以脫之?」欣亦遣使辨其無罪。孟氏由此益驕。慶乃大集僚吏,盛言孟氏倚權侵虐之狀。言畢,令笞殺之。此後貴戚斂手。
有賈人持金二十斤詣京師,寄人居止。每欲出行,常自執管鑰。無何,緘閉不異而並失之。謂主人所竊。郡縣訊問,主人自誣服。慶疑之,乃召問賈人曰:「卿鑰恆置何處?」對曰:「恆自帶之。」慶曰:「頗與人同宿乎?」曰:「無。」「與同飲乎?」曰:「日者曾與一沙門再度酣宴,醉而晝寢。」慶曰:「沙門乃真盜耳。」即遣捕沙門,乃懷金逃匿。後捕得,盡獲所失金。十二年,改三十六曹為十二部,以慶為計部郎中,別駕如故。
又有胡家被劫,郡縣按察,莫知賊所,鄰近被囚者甚多。慶以賊是烏合,可以詐求之。乃作匿名書,多榜官門曰:「我等共劫胡家,徒侶混雜,終恐泄露。今欲首伏,懼不免誅。若聽先首免罪,便欲來告。」慶乃復施免罪之牒。居二日,廣陵王欣家奴面縛自告牒下,因此盡獲黨與。慶之守正明察,皆此類也。每嘆曰:「或于公斷獄無私,闢高門以待封。儻斯言有驗,吾其庶几乎。」封清河縣男,除尚書左丞,攝計部。
周文嘗怒安定國臣王茂,將殺之,而非其罪。朝臣咸知,而莫敢諫。慶乃進爭之。周文逾怒曰:「卿若明其無罪,亦須坐之。」乃執慶于前。慶辭氣不撓,抗聲曰:「竊聞君有不達者為不明。臣有不爭者為不忠。慶謹竭愚誠,實不敢愛死,但懼公為不明之君耳。」周文乃悟而赦茂,已不及矣。周文默然。明日,謂慶曰:「吾不用卿言,遂令王茂冤死。可賜茂家錢帛,以旌吾過。」尋進爵為子。慶威儀端肅,樞機明辯。周文每發號令,常使慶宣之。天性抗直,無所迴避。周文亦以此深委仗焉。恭帝初,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右仆射,轉左仆射,領著作。六官建,拜司會中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