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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 277 / 521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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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及莊帝即位,詔以榮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開府、尚書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太原王。及度河,太后乃下發入道,內外百官皆向河橋迎駕。榮惑武衛將軍費穆之言,謂天下乘機可取,乃譎朝士共為盟誓,將向河陰西北三里。至南北長堤,悉命下馬西度,即遣胡騎四面圍之。妄言丞相高陽王欲反,殺百官王公卿士二千餘人,皆斂手就戮。又命二三十人拔刀走行宮。莊帝及彭城王、霸城王俱出帳。榮先遣并州人郭羅察共西部高車叱列殺鬼在帝左右,相與為應。及見事起,假言防衛,抱帝入帳,餘人即害彭城、霸城二王。乃令四五十人遷帝于河橋,沉靈太后及少主于河。時又有朝士百餘人後至,仍于堤東被圍。遂臨以白刃,唱云:「能為禪文者出,當原其命。」時有隴西李神俊、頓丘李諧、太原溫子升並當世辭人,皆在圍中,恥是從命,俯伏不應。有御史趙元則者,恐不免死,出作禪文。榮令人誡軍士,言元氏既滅,爾硃氏興。其眾咸稱萬歲。榮遂鑄金為己像,數四不成。時榮所信幽州人劉靈助善卜占,言今時人事未可。榮乃曰:「若我作不吉,當迎天穆立之。」靈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王兆耳。」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遂便愧悔。至四更中,乃迎莊帝,望馬首叩頭請死。其士馬三千餘騎,既濫殺朝士,乃不敢入京,即欲向北為移都之計。持疑經日,始奉駕向洛陽宮。及上北芒,視城闕,復懷畏懼,不肯更前。武衛將軍汎禮苦執不聽,復前入城,不朝戍。北來之人,皆乘馬入殿。諸貴死散,無複次序。莊帝左右,唯有故舊數人。榮猶執移都之議,上亦無以拒焉。又在明光殿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二心。莊帝自起止之,因復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因求酒一遍。及醉熟,帝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即以床輦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寤,遂達旦不眠。自此不復禁中宿矣。

榮女先為明帝嬪,欲上立為後,帝疑未決。給事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上遂從之。榮意甚悅。于時,人間猶或雲榮欲遷都晉陽,或雲欲肆兵大掠,迭相驚恐,人情駭震。京邑士子,十不一存,率皆逃竄,無敢出者,直衛空虛,官守廢曠。榮聞之,上書謝愆。無上王請追尊帝號;諸王、刺史,乞贈三司;其位班三品,請贈令仆;五品之官,各贈方伯;六品已下及白身,贈以鎮郡。諸死者無後,聽繼,即授封爵。均其高下,節級別科,使恩洽存亡,有慰生死。詔從所表。又啟帝,遣使巡城勞問。於是人情遂安,朝士逃亡者,亦稍來歸闕。榮又奏請番直,朔望之日,引見三公、令、仆、尚書、九卿及司州牧、河南尹、洛陽河陰執事之官,參論國政,以為常式。


  

五月,榮還晉陽,乃令元天穆向京,為侍中、太尉公、錄尚書事、京畿大都督,兼領軍將軍,封上黨王,樹置腹心在列職,舉止所為,皆由其意。七月,詔加榮柱國大將軍。

時葛榮向京師,眾號百萬。州刺史李神俊閉門自守。榮率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而與葛榮眾寡非敵。葛榮聞之,喜見于色,乃令其眾辦長繩,至便縛取。自鄴以北,列陣數十里,箕張而進。榮潛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噪,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密勒軍士,馬上各賫袖棒一枚,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使以棒,棒之而已。乃分命壯勇,所當衝突。號令嚴明,將士同奮。身自陷陣,出於賊後,表裡合擊,大破之。于陣禽葛榮,餘眾悉降。榮恐其疑懼,乃普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於是群情喜悅,登即四散,數十萬眾,一朝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鹹得其宜。獲其渠帥,量才授用,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乃檻車送葛榮赴闕。詔加榮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初,榮將討葛榮,軍次襄垣,遂大獵,有雙兔起於馬前,榮彎弓誓之曰:「中則禽葛榮,不中則否。」既而並應弦而殪,三軍咸悅。及後,命立碑于其所,號雙兔碑。又將戰,夜夢一人從葛榮索千牛刀,葛榮初不肯與,此人自稱己是道武皇帝,葛榮乃奉刀,此人手持授榮。寤而喜。自知必勝。又詔以冀州之長樂、相州之南趙、定州之博陵、滄州之浮陽、平州之遼西、燕州之上谷、幽州之漁陽七郡,各萬戶,通前滿十萬。為太原國邑,又加位太師。

建義初,北海王元顥南奔梁,梁立為魏主,資以兵將。時邢杲以三齊應顥。朝廷以顥孤弱,永安二年春,詔元天穆先平齊地,然後征顥。顥乘虛徑進,榮陽、武牢並不守,車駕出居河北。榮聞之,馳傳朝行宮于上黨之長子,輿駕於是南趣。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馬大集。天穆克平邢杲,亦度河以會。車駕幸河內。榮與顥相持于河上,無船不得即度。議欲還北,更圖後舉。黃門郎楊侃、高道穆等並固執以為不可。屬馬渚諸楊雲有小船數艘,求為鄉導。榮乃令都督爾硃兆等率精騎夜濟。顥奔。車駕度河,入居華林園。詔加榮天柱大將軍,增封通前二十萬戶,加前後部羽葆鼓吹。

榮尋還晉陽,遙制朝廷,親戚腹心,皆補要職,百僚朝廷動靜,莫不以申。至于除授,皆須榮許,然後得用。莊帝雖受制權臣,而勤政事,朝夕省納,孜孜不已。數自理冤獄,親覽辭訟。又選司多濫,與吏部尚書李神俊議正綱紀。而榮乃大相嫌責。曾關補定州曲陽縣令,神俊以階縣不奏,別更擬人。榮大怒,即遣其所補者往奪其任。榮使入京,雖復微蔑,朝貴見之,莫不傾靡。及至闕下,未得通奏,恃榮威勢,至乃忿怒。神俊遂上表遜位。榮欲用世隆攝選,上亦不違。榮曾啟北人為河內諸州,欲為掎角勢,上不即從。天穆入見論事,上猶未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屬,恐陛下亦不得違。如何啟數人為州,便停不用?」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理。」榮聞,大怒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皇后復嫌內妃嬪甚有妒恨之事。帝遣世隆語以大理,後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日即自作,今亦複決?」世隆曰:「兄止自不為,若本自作,臣今亦得封王。」帝既外迫強臣,內逼皇后,恆怏怏不以萬乘為貴。


  

先是,葛榮枝黨韓婁仍據幽、平二州,榮遣都督侯深討斬之。時万俟醜奴、蕭寶夤擁眾豳、涇,榮遣其從子天光為雍州刺史,令率都督賀拔岳、侯莫陳悅等入關討之。天光至雍州,以眾少未進。榮大怒,遣其騎兵參軍劉貴馳驛詣軍,加天光杖罰。天光等大懼,乃進討,連破之,禽醜奴、寶夤,並檻車送闕。天光又禽王慶雲、万俟道樂,關中悉平。於是天下大難便盡。莊帝恆不慮外寇,唯恐榮為逆。常時諸方未定,欲使與之相持。及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謂尚書令、臨淮王彧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臨淮見帝色不悅,曰:「臣恐賊平以後,方勞聖慮。」帝畏餘人怪,還以他語解之,曰:「其實撫寧荒余,彌成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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