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隨後我回到床上。我過了好一會兒才睡着我甚至不覺得困可我終於睡着了。我當時倒是真想自殺。我很想從窗口跳出去。我可能也真會那樣做,要是我確實知道我一律到地上馬上就會有人拿布把我蓋起來。我不希望自己渾身是血的時候有一嘟嚕傻瓜蛋伸長脖子看著我。
第15節 我沒睡多久,因為我記得自己醒來時候還只十點光景。我抽了支菸,立刻覺得肚子餓得厲害。我最後一次吃東西,還是跟勃羅薩德和阿克萊一起到埃傑斯鎮看電影時吃的兩容漢堡牛排。那已很久很久了,好象在五十年以前似的。電話就在我旁邊,我本想打電話叫他們送早點上來,可我又怕他們會派老毛裡斯送來早餐。你要是以為我急於再見他一面,那你才有神經病呢。所以我只是在床上躺了會兒,又抽了支菸。我本想打個電話給琴,看看她有沒有回家,可我沒那心情。
我於是給老薩麗.海斯打了個電話。她在瑪麗.伍德魯夫唸書,我知道她已放假回家,因為兩星期之前我曾接到過她的信。我對她並不怎麼傾心,可我認識她已有好幾年了。我由於自己愚蠢,一直以為她十分聰明。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她對戲劇文學之類的玩藝兒懂得很多。要是一個人對這類玩藝兒懂得很多,那你就要花很大工夫才能發現這人是不是真正愚蠢。拿老薩麗來說,我花了幾年工夫才發現。我想如果我們不老是在一起摟摟抱抱的,我也許能發現得更早一些。我的一個大問題是,只要是跟我在一起摟摟抱抱的姑娘,我總以為她們很聰明。其實這兩件事沒一點兒混帳關係,可我總要那麼想。
嗯,我打了個電話給她。先是女傭人接電話。
接着是她爸爸。接着她來了。「薩麗?」我說。
「不錯你是誰?」她說。她是個假模假式的姑娘。我早巳告訴她父親我是誰了。
「霍爾頓.考爾菲德。你好?」
「霍爾頓!我很好!你好嗎?」
「好極了。聽著。你好嗎,嗯?我是說學校裡?」
「很好,」她說。「我是說你懂得我的意思。」
「好極了。呃,聽著。我不知道你今天有空沒空,今天是星期天,可是星期天也總有一兩場日戲演出。什麼義演之類的玩藝兒。你想不想去?」
「我很想去。再好沒有了。」
再好沒有。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句話,再好沒有。它聽去那麼假模假式。一時間,我真想叫她忘了看日戲這回事吧。可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天。那是說,她一個人聊了起來。你簡直插不進一個宇。她先告訴我說有個哈佛學生大概是一年級生,可她沒說出來,自然啦怎樣在拚命追她。日日夜夜打電話繪她。日日夜夜我聽了差點兒笑死。
接着她又告訴我另外一個傢伙,是什麼西點軍校的,也為她要尋死覓活。真了不起。我告訴她兩點鐘在比爾特摩的鐘底下跟我見面,千萬別遲到,因為戲大概在兩點半開演。她平常總是遲到。隨後我把電話掛了。她有點兒讓我膩煩,不過長得倒是真漂亮。
我跟老薩麗訂好約會以後,就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然後整理行裝。我離開房間之前又往窗外望瞭望,看看所有那些心理變態的傢伙都在幹什麼,可他們全把窗帘拉上了;到了早晨,他們都成了謙虛謹慎的君子淑女。我於是乘電梯下樓,結清了賬。我哪兒也沒看見老毛裡斯。那個狗雜種,我不會為尋找他扭斷自己脖子的,自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