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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脫掉衣服上床了。上床以後,我倒是想禱告什麼的,可我禱告不出來。我真想禱告的時候,卻往往禱告不出來。主要原因是我不信教。我喜歡耶酥什麼的,可我對《聖經》裡其他那些玩藝兒多半不感興趣。就拿十二門徒來說吧,他們都叫我膩煩得要命,我老實告訴你說。耶穌死後,他們倒是挺不錯,可耶穌活着的時候,他們起的作用,簡直等於是在他的腦袋裏打了個窟窿眼兒。他們只會泄他的氣。在我看來《聖經》裡的任何人物都要比十二門徒強。你如果要我說老實話,《聖經》裡除了耶穌以外,我最最喜歡的要數那個瘋子,就是住在墳墓裡不斷地拿石頭砍自己的那個。這個可憐的雜種,我喜歡他要勝過那些門徒十倍。我在胡敦中學的時候,常常為這事跟住在走廊盡頭那個叫作亞瑟.查爾茲的傢伙爭論個沒完。老查爾茲是個教友會信徒,一天到晚在讀《聖經》。他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我很喜歡他,不過關於《聖經》裡的許多事物,我始終沒法跟他取得一致看法,尤其是那些門徒。他口口聲聲跟我說,我要是不喜歡那些門徒,也就是不喜歡耶穌本人。他說,既然是耶穌選擇了那些門徒,你就應該喜歡他們。我說,我也知道是他選擇了他們,不過他只是隨便挑選的。我說,他沒時間對每個人作仔細分析。我說,我毫無責備耶穌的意思。他之所以沒時間,那也不能怪他。我記得我還問過老查爾茲,那個出賣耶酥的猶大自殺以後是不是進了地獄。查爾茲說當然啦。我就是在這一點上不能同意他的意見。我說,我可以跟他賭一千塊錢,耶穌並沒有將猶大打入地獄。我現在依舊願意跟人打這個賭,只要我有一千塊錢。我覺得任何一個門徒都會把猶大打入地獄而且打得極快不過我可以拿隨便什麼東西打賭,耶穌決不會這樣做。老查爾茲說,我的問題在於從來不上教堂。他這話說的倒是有些對。我的確從來不上教堂。主要是,我父母信不同的教,家裡的孩子也就什麼教也不信了。你如果要我說實話,我可以老實告訴你說我甚至受不了那些牧師。就拿我唸書的那些學校裡的牧師來說吧,他們佈道的時候,總裝出那麼一副神聖的嗓音。天哪,我真討厭這個。我真他媽的看不出他們為什麼不能用原來的嗓音講道。
她們一講起道來,聽去總是那麼假。
嗯,我上床以後,卻怎麼也禱告不出來。我只要一開始禱告,就會想起老孫妮怎樣管我叫癟三。
最後,我在床上坐起來,又抽了支菸。那煙抽在嘴裡一點味道都沒有。我自從離開潘西以後,差不多抽掉兩包煙了。
我正躺在床上抽菸,忽聽得外面有人敲門。我很希望敲的不是我的房門,可我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敲的正是我的房門。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知道,可我的確知道得很清楚。我也知道是誰在敲門。我末卜先知。
「誰敲門?」我說。我心裡很害怕。我對這類事情一向很膽小。
他們光是一個勁兒地敲門。越敲越響。
最後我從床上起來,穿著睡衣褲去開門。我甚至都用不着開房間裡的燈,因為天已經亮了。老孫妮和開電梯的王八毛裡斯就站在門外。
「怎麼啦?有什麼事?」我說。嘿,我的聲音怎麼抖得這樣厲害。
「沒什麼事,」老毛裡斯說。「只要五塊錢。」
兩個人裡面只他一個人講話。老孫妮只是張大了嘴站在他旁邊。
「我已經給她了。我給了她五塊錢。你問她,」我說。嘿,我的聲音直髮抖。
「要十塊,先生。我跟你說好的。十塊一次,十五塊到中午。我跟你說好的。」
「你不是跟我這麼說的。你說五塊一次。你說十五塊到中午,不錯,我清清楚楚地聽你說」「把門開大點兒,先生。」
「幹嗎?」我說。天哪,我的那顆心差點兒從我嗓子眼裡跳出來了。我真希望自己至少穿好了衣服,遇到這樣的事,光穿著睡衣褲真是可怕。
「咱們進去說,先生,」老毛裡斯說著,用他的那只臟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他媽的差點兒倒栽了個跟斗他是個魁偉的婊子養的。一轉眼,他跟老孫妮兩個都在房裡了。瞧他們模樣,就象這混帳地方是屬於他們的。老孫妮坐在窗檯上。老毛裡斯就坐在那把大椅子上,解開了衣服領子他還穿著那套開電梯的制服。嘿,我當時緊張極了。
「好吧,先生,拿錢來吧。我還得回去幹活兒呢。」
「我已經跟你說過十遍啦,我不欠你一個子兒。我已經給了她五」「別說廢話啦,噯。拿錢來吧。」
「我嘛,幹嗎還要給她五塊錢?」我說。我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你這不是在向我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