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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後,我也沒脫大衣什麼的,就站在窗邊往外眺望一會兒。我沒別的事可做。可是旅館那一邊房間裡在幹些什麼,你聽了準會吃驚。他們甚至都不把窗帘拉上。我看見有個頭髮花白的傢伙,看樣子還很有身份,光穿著褲衩在幹一件我說出來你決不相信的事。他先把自己的手提箱放在床上。然後他拿出整整一套婦女服裝,開始穿戴起來。那是一套真正婦女服裝長統絲襪,高跟皮鞋,奶罩,搭拉著兩條背帶的襯裙,等等。隨後他穿上了一件腰身極小的黑色晚禮服。我可以對天發誓。隨後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象女人那樣邁着極小的步于,一邊還抽菸照鏡子。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在房裡。除非有人在浴室裡這我看不見。後來,就在他上面的那個窗口,我又看見一對男女在用嘴彼此噴水。也許是加冰的威士忌蘇打,不是水,可我看不出他們杯子裡盛的是什麼。嗯,他先喝一口,噴了她一身,接着她也照樣噴他他們就這樣輪流着噴來噴去,我的老天爺。你真應該見見他們。在整個時間內他們都歇斯底里發作,好象這是世界上最最好玩的事兒。我不開玩笑,這家旅館確是住滿心理變態的人。我也許是這地方唯一的正常人了而我這麼說一點也不誇大。我真想他媽的拍個電報給老斯特拉德萊塔,叫他搭最快一班火車直奔紐約。他準可以在這旅館裡稱王哩。
糟糕的是,這類下流玩藝兒瞧著還相當迷人,儘管你心裡頗不以為然。舉例說,這個給噴得滿臉是水的姑娘,長得卻十分漂亮。我是說這是我最糟糕的地方。在我的內心中,我這人也許是天底下最最大的色情狂。有時候,我能想出一些十分下流的勾當,只要有機會,我也不會不幹。我甚至想象得出,要是男女雙方都喝醉了酒,你要是能找到那麼個姑娘,可以彼此往臉上噴水什麼的,那該有多好玩儘管有些下流。不過問題是,我不喜歡這種做法。你要是仔細一分析,就會發現這種做法非常下流。我想,你要是真不喜歡一個女人,那就乾脆別跟她在一起廝混;你要是真喜歡她呢,就該喜歡她的臉,你要是喜歡她的臉,就應該小心愛護它,不應該對它幹那種下流事,如往它上面噴水。真正糕的是,許多下流的事情有時候幹起來卻十分有趣。而女人們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你不想幹太下流的事,如果你不想毀壞真正好的東西,她們反倒不樂意。一兩年前,我就遇到過一個姑娘,甚至比我還要下流。嘿,她真是下流極了!我們用一種下流的方式狂歡了一陣,雖然時間不長。性這樣東西,我委實不太瞭解。你簡直不知道他媽的你自己身在何處。我老給自己定下有關性方面的規則,可是馬上就破壞。去年我定下規則,決不跟那些叫我內心深處覺得厭惡的始娘一起廝混。這個規則,我沒出一個星期就破壞了事實上,在立下規則的當天晚上就破壞了。我跟一個叫安妮的浪蕩貨摟摟抱抱的整整胡閙了一晚。性這樣東西,我的確不太瞭解。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不太瞭解。
我站在窗口不動,心裡卻起了個念頭,琢磨着要不要給琴掛個電話我是說掛個長途電話到BM,就是到她唸書的那個學校,而不是打電話給她媽,打聽她在什麼時候回家。照說是不應該在深更半夜打電話給學生的,可我什麼都核計好了。我打算跟不管哪個接電話的人說我是她舅舅。我打算說她舅母剛纔撞車死了,我現在馬上要找她說話。
這樣做,本來是可能成功的。我沒這麼做的唯一原因是我當時情緒不對頭。你要是投那種情緒,這類事是做不好的。
過了一會兒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抽了一兩支菸。我的性慾上來了,我不得不承認。後來剎那間,我想起了一個主意。我拿出了我的皮夾,開始尋找一個地址,那地址是我今年夏天在舞會上遇到的一個在布林斯敦唸書的傢伙給我的。最後我找到了那地址,紙已褪了色,可還辨認得出字跡。地址上的那個姑娘不完全是個妓女,可也不反對偶爾客串一次,那個布林斯敦傢伙是這樣告訴我的。他有一次帶了她去參加布林斯敦的舞會,差點兒就為這件事給開除出學校。她好象是個脫衣舞女什麼的。
不管怎樣,我走到電話機旁邊,給她掛了個電話。
她的名字叫費絲,住在百老匯六十五條街斯丹福旅館。一個垃圾堆,毫無疑問。
一時間,我還以為她不在家裡。半晌沒人接電話。最後有人拿起了話筒。
「哈囉?」我說。我把自己的聲音裝得很深沉,不讓她懷疑我的年齡或者別的什麼。反正我的聲音本來就很深沉。
「哈囉,」那女人的聲音說,並不太客氣。
「是費絲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