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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把我那頂獵人帽的鴨舌轉到前面,算是換個花樣。我忽然精神緊張起來。我是個精神很容易緊張的人。「聽我說,你約了你的女朋友打算上哪兒呢?」我間他。「你決定了嗎?」
「我不知道。要是來得及,也許上紐約。她外出時間只簽到九點三十,老天爺。」
我不喜歡他說話的口氣,所以我說:「她所以只簽到九點三十,大概是因為她不知道你是個多漂亮、多迷人的雜種。她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簽到明天早晨九點三十哩。」
「一點不錯,」斯特拉德萊塔說。你很難一下子惹他生氣。他太自高自大了。“別再開玩笑了。
替我寫那篇作文吧,”他說。他已經穿上了大衣,馬上準備走了。「別費太大勁兒,只要寫篇描寫的文章就成。可以嗎?」
我沒回答他。我沒那心情。我只說了句:「問問她下棋的時候是不是還把所有的國王都留在後排。」
「好的,」斯特拉德萊塔說,可我知道他決不會問她。「請放心,」他砰的一聲關上門,走出了房間。
他走後,我又坐了約莫半個小時。我是說我光是坐在椅子裡,什麼事也不做。我一心想著琴,還想著斯特拉德萊塔跟她約會。我心緒十分不寧,都快瘋了。我已經跟你說過,期待拉德萊塔是個多麼好色的雜種。
一霎時,阿克萊又闖了進來,跟平常一樣是掀開淋浴室門帘進來的。在我混帳的一生中,就這一次見了他我從心底里覺得高興。他給我打了岔,讓我想到別的事情上去。
他一直獃到吃飯的時候,議論着潘西裡面他所痛恨的一切人,一邊不住地擠他腮幫上的一個大粉刺。他甚至連手絹也不用。我甚至都不認為這雜種有手絹,我跟你老實說。至少,我從來沒看見他用過手絹。
第05節 在潘西,一到星期六晚上我們總是吃同樣的菜。這應該算是道好菜,因為他們給你吃牛排。我願意拿出一千塊錢打賭,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因為星期天總有不少學生家長來校,老綏摩大概認為每個學生的母親都會問她們的寶貝兒子昨天晚飯吃些什麼,他就會回答:「牛排。」多大的騙局。
你應該看看那牛排的樣子,全都又硬又幹,連切都切不開。而且在吃牛排的晚上,總是給你有很多硬塊的土豆泥,飯後點心也是蘋果麵包屑做的布丁,除了不懂事的低班小鬼和象阿克萊這類什麼都吃的傢伙以外,誰都不吃。
可是我們一出餐廳,不禁高興起來。地上的積雪已有約莫三英吋厚,上面還在瘋狂地下個不停。
那景色真是美極了。我們立刻打起雪仗來,東奔西跑閹着玩。的確很孩子氣,不過每個人都玩得挺痛快。
我沒有約會,就跟我的朋友馬爾.勃羅薩德那個參加摔交隊的商量定,打算搭公共汽車到埃傑斯鎮去吃一客漢堡牛排,或者再看一場他媽的混帳電影。我們兩個誰也不想在學校裡爛屁股坐整整一晚。我問馬爾能不能讓阿克萊跟我們一塊兒去,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阿克萊在星期六晚上什麼事也不做,只是獃在自己房裡,擠擠臉上的粉刺。馬爾說能倒是能,不過他並不太感興趣。他不怎麼喜歡阿克萊。不管怎樣,我們倆都各自回房收拾東西,我一邊穿高統橡皮套鞋什麼的,一邊大聲嚷嚷着問老阿克萊去不去看電影。他從淋浴室門帘聽得見我說話,可是他並不馬上回答。他就是那樣一種人,問他什麼事都不肯馬上回答。最後他從混帳門帘那兒過來了,站在淋浴台上,問我還有誰同去。他老是打聽什麼人去什麼地方。我敢發誓,這傢伙要是在哪兒沉了船,你把他救到一隻他媽的船裡,他甚至在跨上救生船之前都要打聽是哪個在划船。我告訴他說還有馬爾.勃羅薩德同去。他說:「那雜種……好吧。等我一會兒。」聽起來倒象是他在給你很大面子呢。
他總要過那麼五個鐘頭才能收拾停當。在他收拾打扮的時候,我走到自己的窗口,打開窗,光着手捏了個雪球。這雪捏起雪球來真是好極了。不過我沒往任何東西上扔。我本來要往一輛停在街對面的汽車上扔,可我後來改變了主意。那汽車看去那麼白,那麼漂亮。跟着我要往一個救火龍頭上扔,可那東西也顯得那麼白,那麼漂亮。最後我沒往任何東西上扔,只是關了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把雪球捏得硬上加硬。後來,我、勃羅薩德和阿克萊三個一起上公共汽車的時候,我手裡還捏着那個雪球。公共汽車司機開了門,要我把雪球扔掉。我告訴他說我不會拿它扔任何人,可他不信。人們就是不信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