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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 218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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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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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我又一次拜訪了霍爾巴哈先生,因為他的夫人去世了。霍爾巴哈夫人跟弗蘭格耶夫人都是在我小住日內瓦時去世的。狄德羅把霍爾巴哈夫人的噩耗告訴我的時候,說她的丈夫是如何如何悲痛。他的悲痛打動了我的心。我自己也深切懷念這位和藹可親的女人,為此寫了一封信給霍爾巴哈。這件喪事使我把他一切對不起人的作為都忘得一乾二淨了;當我從日內瓦回來的時候,當他跟格里姆和其他幾個朋友周游法國,排遣愁思,也回到巴黎的時候,我就去看他;後來還繼續去看他,直到我遷居退隱廬為止。在他那個小圈子裡,人們一知道埃皮奈夫人——這時霍爾巴哈尚未跟埃皮奈夫人來往——正在為我準備住所,大家的挖苦嘲笑便和冰雹一般落到我頭上來了。他們揚言我需要人家捧場,需要都市的娛樂,連半個月的寂寞也忍耐不了。我自己心裡有數,讓他們說去,還是我行我素。霍爾巴哈先生免不了對我還是有點好處的,他給勒·瓦瑟老頭找到了一個可以安置的地方;老頭那時有八十多歲了,他的妻子感到他是個很大的累贅,一個勁兒請我把他打發走。他被送到一個慈善機關去了。差不多一到那裡,衰老之年和離家之痛就把他送進了墳墓。他的妻子和其他的孩子們都不怎麼懷念他,但是戴萊絲疼愛老父,一直就抱恨終天,後悔不該讓老人以風蝕之年,遠離她而了此殘生。

差不多與此同時,有個客人來拜訪我。雖然他是我的一個舊相識,這次來訪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是說我的朋友汪杜爾,他有一天早晨在我萬想不到的時候突然來了。另外還有一個人跟他一起。我覺得他變得多麼厲害啊!早年的風韻完全沒有了,我只見他一副下流樣子,使我無法跟他放懷暢敘。也許是我的眼光變了,也許是酒色使他變得遲鈍了,再不然他那早年的神來是出於青春的光輝,而現在青春時期早已逝去了。我几乎是無動于衷地接待了他,我們又十分冷淡地分了手。但是他走了之後,我們往日交遊的舊情又強烈地勾起了我青春時代的回憶。我的青春是那麼溫馨地、那麼誠篤地獻給那位天使般的女人的,而現在這位女人的變化之大也不亞於他啊。還有那幸福時代的許多小故事,在托訥度過的那浪漫的一日,當時我是那麼天真、那麼酣暢地處在那兩個嫵媚可人的少女之間,她們對我的唯一恩賜就是讓我吻了一下她們的手。但是,儘管如此,她們卻給我留下了那麼強烈、那麼動人、那麼持久的悵惘;當年我是感到了一顆少年的心的迷人的全部激蕩力量的,現在我相信它們是一去不復返了。所有那許多纏綿的回憶使我為已逝的青春、為永別了的青春狂熱,灑下了眼淚。唉!我對這種狂熱的不幸重來又該酒下多少眼淚啊,如果我能早料到它會給我帶來這麼多的痛苦!


  

在我離開巴黎之前,就在我退隱前的那個冬天,我還有過一件十分稱心的痛快事,我領略到了它的全部純潔意味。南錫學士院院士巴利索曾以幾部戲劇知名,這時又在呂內維爾當着波蘭國王的面演了一齣劇。他在這個劇本裡寫了一個竟敢執筆和國王較量的人,以為這樣可以博得國王的青睞。斯塔尼斯拉夫為人豪邁,不歡喜諷刺,一看有人竟敢這樣在他面前評說時人,非常憤慨。特萊桑伯爵先生奉這位國王之命,寫信給達朗貝和我,通知我說,國王陛下有意把巴利索逐出他的學士院。我回信懇求特萊桑先生在波蘭國王面前關說,為巴利索開恩。恩是開了,但特萊桑先生以國王名義通知我時,又補充說,這件事將在學士院的檔案上登記下來。我又覆信說。這樣一來,不是開恩,倒反使一個懲罰傳于永世了。最後,由於我再三懇請,總算獲得了圓滿的結果:檔案上將不作任何記載,對這種事將不留下任何公開的痕跡。在辦理這件事情的過程中,不論是國王也好,是特萊桑也好,都對我表示了敬仰和尊重之意,使我頗感欣幸。我在這件事裡感覺到,凡是值得受人尊敬的人,他們對一個人的尊敬,會在這個人的心靈裡產生出一種比虛榮心所產生的感情甜美得多、高貴得多的感情。我在我的通信集裡已經錄下了特萊桑先生的信和我的覆函,原稿存甲札,第九、十及十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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