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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 135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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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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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下午我還是讀書,不過午後的活動與其說是工作和學習,不如說是消遣和娛樂更為恰當。午飯後,我從來不能關在屋裡認真用功,通常在一天最熱的時候,一切勞動對我都是負擔。然而我也不閒着,我自由自在、毫無拘束、不費心思地看一些書。我最常看的就是地理和歷史,因為這兩個科目並不需要集中精力,我那點可憐的記憶力能記住多少就收穫多少。我試圖研究佩托神父的著作,因而陷入了紀年學的迷宮裡。我討厭那既無止境又無邊際的批判部分,卻特別喜歡研究計時的準確和天體的運行。如果我有儀器的話,我一定會對天文學發生興趣,但我只能滿足於從書本上得到的一些知識以及為了瞭解天體的一般情況而用望遠鏡做的一些粗略的觀察,由於我的眼睛近視,光靠肉眼是不可能清晰地辨認星座的。談到這個問題,我記得曾發生過一次誤會,至今想起來還往往覺得好笑。為了研究星座,我買了一個平面天體圖。我把它釘在一個木框上,每逢無雲的夜晚,我便到園子裡去,把木框放在和我身材一般高的四根樁柱上。這個天體圖的圖面是向下的,須用燭光把它照亮,為了避免風吹蠟燭,我在四根樁柱中間的地面上擺了一個木桶,把蠟燭放在裡面。然後,交替地看看天體圖和用望遠鏡看看天上的星座,我就是這樣練習認識星體並辨別星座的。我想我已說過,諾厄萊先生的花園是在一個高台上,無論在上面幹什麼,從大路上老遠就可以看得見。一天夜晚,正當我用這一套奇怪的裝備聚精會神地進行觀察的時候,有些晚歸的農民從這兒路過,看見了我。他們看到天體圖底下的亮光,卻看不到光線是從哪裡來的,因為桶裡的蠟燭有桶邊擋着,他們看不見;再加上那四根支柱,那張畫滿各種圖形的大圖紙,那個木框,還有我那來迴轉動的望遠鏡,所有這一切都使他們把我這一套東西當成是作魔法的道具,因而嚇了一大跳。我的那身裝束也使他們感到驚奇,我在便帽上又加了一項垂着兩個帽耳朵的睡帽,穿著媽媽強使我穿的她那件短棉睡衣,在他們看來,我那樣子的確象一個真正的巫師。而且當時將近午夜,他們毫不懷疑地認為這是要舉行巫師會議了。他們不願意接着看下去,一個個驚慌萬分地跑開了,並且叫醒了他們的鄰居,把看見的事講給他們聽。這件事傳得非常快,第二天,鄰近的人就都知道在諾厄榮先生家的花園裡舉行了一次巫師會議。如果不是一個親眼見到我作「妖術」的農民當天就向兩個耶穌會士抱怨了一番,我真不知道這種謡言最後會產生多大後果。耶穌會士不明真相,只順口給他作了一些解釋。後來,這兩個耶穌會士來看我們,向我們敘述了這件事,我向他們說明了原委,大家都不禁笑了起來。為了避免再發生類似事件,當即決定以後我再去觀察星空時就不要點蠟燭,看天體圖則只在屋裡看。我敢說,凡是在《山中書簡》中讀過我所談的威尼斯幻術的人,一定會認為我早就具有做巫師的特殊天賦了。

這就是沒有什麼田間工作可做的時候,我在沙爾麥特的生活情形。我是特別願意做田間工作的,只要是自己能勝任的活計,我幹起來同農民一樣;但是,由於我的身體極弱。我干的活計,只能說是其志可嘉。再說,由於我同時要做兩種工作,結果哪樣也沒有做好。我認定用強記的方法可以加強記憶力,於是我堅持儘量多背一些東西,為此,我常常隨身攜帶書本,以難以置信的毅力,一面幹活兒,一面誦讀和複習。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種頑強的、不間斷的、無結果的努力居然沒有使我變成傻子。維吉爾的牧歌,我學了又學,不知念了多少遍,結果現在還是一句都不會。不論是到鴿棚、菜園、果園或葡萄園,我總是隨身攜帶著書本,因此我丟失或弄破了好些書。每當干別的活計時,我就把書本隨便放在樹底下或籬笆上,因此到處都有我幹完活忘記拿走的書,及至兩星期後重新找到時,那些書不是已經發霉就是叫螞蟻和蝸牛給咬壞了。這種死用功的習慣不久就成了一種怪癖,幹活的時候,我几乎跟傻子似地嘴裡不斷在嘟噥和默誦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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