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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以後,我就研究起拉丁文來了。拉丁文是我最感困難的一門課程,我在這方面一直沒有顯著的進步。我起初採用波爾-洛雅勒的拉丁文法,但是,沒有任何收穫。那些不規範的詩句確實叫我討厭,始終聽不入耳。我一看那一大堆文法規則就糊塗了,在學會一條規則的時候就把以前的全忘了。對於一個記憶力弱的人來說,是不適于研究文字學的,而我卻正是為了增強我的記憶力才決心從事這種研究。最後,我不得不放棄了它。那時,我對語句的結構已經有相當的理解,利用一本辭典,可以讀一些淺近的著作。於是我就選擇了這種途徑,覺得效果很好。我集中精力翻譯拉丁文,不是筆譯,而是心譯,也僅止於此。經過長期的練習,我終於能夠輕鬆愉快地讀一些拉丁文著作,但是我始終不能用這種語言談話和寫作,因此,當我後來不知為什麼竟被放進學者行列的時候,我時常感到很尷尬。和我這種用功方法分不開的還有另外一種缺陷,那就是我一直沒學會拉丁韻律學,更談不上懂得作詩的種種規律。不過,我很想能欣賞拉丁語在韻文和散文裡的那種非常諧美的聲調,我曾費了不少力氣想學會一點,但是,我確信,要是沒有老師的指導,那几乎是辦不到的。在所有的詩體中,最容易作的就是六音節詩,我學過這種詩句,我曾耐心地把維吉爾的詩的音律差不多全部都摸清了,並且標出了音節和音量;後來,只要我弄不清某個音是長音或短音,我就查那本維吉爾。然而,由於我不知道在作詩的規則中允許有一些例外,因而常常發生不少的錯誤。如果說自學有好處,那麼我要說,它也有很大的壞處,最主要的是非常吃力。關於這一點,我體會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中午時分,我放下了書本,如果午飯還沒有準備好,我就去訪問已成為我的好友的那些鴿子,或者在園子裡幹點活兒等候開飯。一聽到叫喚我的聲音,我就興緻勃勃地帶著強烈的食慾跑去,這裡也值得一提的是,不論病情如何,我的食慾從未減退。午飯的時間是非常愉快的,在等媽媽能夠吃東西之前,我們先談些家務事。此外,天氣好的時候,每星期有兩三次,我們到房屋後邊一個佈滿花草的相當涼爽的亭子裡去喝咖啡;我在這個亭子四周栽了一些忽布藤,天氣炎熱的時候,到這裡來乘涼是非常舒服的。我們在這裡消磨一個來小時,看看我們的蔬菜和我們的花草,談談我們的生活,越談越體會到我們生活的甜蜜。在我們園子的一端,還有另一個小家族:那就是蜜蜂。我輕易不會忘記去拜訪它們,媽媽有時也和我同去。我對於它們的勞動很感興趣,看到它們飛回來的時候,帶著那麼多的採集物,几乎都要飛不動了,覺得很有意思。頭幾天,我由於過分好奇,不小心被它們螫了兩三次,但是後來我們漸漸熟識了;無論離多近它們也不會傷害我。蜂窩裡的蜜蜂非常多,甚至滿得必須分群,有時我就被它們包圍起來,我的手上、臉上到處都是蜜蜂,但再沒有一個蜜蜂螫過我。所有動物對人都不相信,這是對的,但當它們一旦確信人們無意傷害它們的時候,它們的信任會變得那樣大,只有比野蠻人還要野蠻的人才能濫用這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