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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也不奇怪:正當我闡述這些問題的時候,聰明的愛彌兒會打斷我的話向我說:「當我們按照法則,十分嚴密地一步一步地修起這座大廈的時候,也許人們還以為我們用的是木材而不是人哩!」「是的,我的朋友;不過你要知道,法則是不會向人的慾念屈服的,對我們來說,問題首先是要論證政治學的真正原理。現在,我們的基礎已經打好了,且來看一看人們在這個基礎上修建的東西,你將看到許多有趣的情景咧!」
於是,我叫他閲讀《太累馬庫斯奇遇記》,走太累馬庫斯所走過的路,我們尋找快樂的薩郎特和幾經憂患而變得很聰明練達的伊多梅內。一路之上,我們發現了很多的普洛太西拉斯,而菲洛克勒斯則一個也沒有找到。象多尼人的國王阿德臘斯特那樣的人並不是沒有的。不過,我們且讓讀者去想象我們旅途的經過,或者,象我們這樣隨身帶著一本《太累馬庫斯奇遇記》去遊歷;至于作者本人想避免或者在不知不覺中所走的一番彎路,在這裡就不提了。
不過,愛彌兒並不是王子,而我也不是神,所以,儘管我們不能摹仿太累馬庫斯和門特那樣施恩於人,我們也不感到難過,因為沒有哪一個人比我們更善於按自己的身分做事,也沒有哪一個人比我們更不願意作不符合我們的身分的行為了。我們知道所有的人都負有同樣的使命,任何一個人,只要真心愛善和全力為善,就能完成他的使命。我們知道太累馬庫斯和門特都是虛構的人物。愛彌兒在旅途中並不是那樣懶懶散散、一點事都不做的,假如他是王子的話,他還做不出他所做的那些事哩。如果我們都是國王,我們就不能成為行善的人了。如果我們既是國王又是行善的人,我們就會每做一件好事(其實是我們從表面上看來認為是好事),就會做出千百件真正的壞事。如果我們既是國王又是賢人,則我們要為我們自己和為別人所做的頭一件好事,就是放棄王位,重新變成我們現在這樣的人。
我已經講過為什麼遊歷對許多人是有害的。對青年人來說,遊歷之所以更加有害,是我們使他們在遊歷的過程中採取的方法不對。由於一般的教師所關心的是遊歷的樂趣而不是遊歷對青年人所給予的教育,所以他們帶著青年人從這個城市跑到那個城市,看了這個宮廷又看那個宮廷,會見了這一界的人又會見那一界的人;或者,如果教師是一個學者或文學家,他就會使青年人把他們的時間消磨于涉獵圖書,消磨于觀賞古蹟,研究古老的碑文和翻錄古老的文獻。他們每到一個國家,就去鑽研前一個世紀發生的事情,以為這樣就是在研究那一個國家。因此,他們花了許多旅費,跑遍了整個的歐洲,研究了許多鷄毛蒜皮的事情,或者把自己弄得十分厭倦之後回來,仍然是沒有看到任何一樣可能使他們感到興趣的東西,沒有學到任何一樣可能對他們有用的事情。
各國的首都都是差不多的,在那裡混雜不清地居住着各種各樣的人和流行着各種各樣的風氣,所以是不能夠到首都地方去研究一個國家的人民的。巴黎和倫敦在我看來是一個樣子。居住在巴黎和居住在倫敦的人儘管有某些不同的偏見,但他們彼此相同的偏見卻也不少,而他們實際的作法也完全是一樣的。我深深知道出入于這兩個地方的宮廷裡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我也知道人口的聚集和財富的不平等將產生怎樣的風氣。只要你把一個擁有二十萬居民的城市的名字告訴我,我馬上就知道那裡的人是怎樣生活的。即使說那裡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也值不得我跑到那裡去研究。
在邊遠各省,人民的活動比較少,通商和外邦人士的往來沒有那麼頻繁,同時居民的流動也沒有那樣多,財產和社會地位的變動也沒有那樣大,所以,我們要研究一個民族的天才和風尚的話,是應該到邊遠的省份去研究的。在首都地方,你可以走馬看花地看一下;但在遠離首都的地方,你就要仔仔細細地觀察了。真正的法國人不在巴黎而在土倫;麥西亞的英國人比倫敦的更具有英國的風味;加利西亞的西班牙人比馬德里的更帶有西班牙的特點。正是在遠離首都的地方纔能看出一個民族的特性和沒有混雜一點外國色彩的地地道道的樣子,正如在最大的半徑的尖端才能最準確地量出一個弧形的面積一樣,我們在邊遠的省份才最能看出一個政府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