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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昨天是四點鐘出發的,儘管規定我們到達的時間是七點鐘,但我們總是提前動身,以便在快要到達這裡以前略事休息。當我們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時候,突然間聽到離我們不遠的山谷裡傳來了痛苦的叫聲,我們向那個地方跑去,發現一個可憐的農民因為從城裡回來喝醉了酒,從馬上摔下來,跌斷了大腿。我們叫喊,請人來幫助,然而喊了一陣也沒有人回答,我們只好試着再把他扶上馬去,可是沒有成功,因為稍稍動一下,那個人就痛得受不了。於是,我們決定把馬拴在林中的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用我們兩個人的胳臂交叉地搭成一個擔架,把他抬起來,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和道路儘量穩妥地把他抬回家去。路很遠,我們在路上休息了好幾次。我們終於走到了,但身體已經是十分的疲乏;我們極其吃驚地發現,這個農民的家我們是去過的,我們費了許多氣力抬回去的這個人,正是在我們第一次到這裡來的那一天曾經熱情地招待過我們的那個農民。不過,由於一路上弄得手忙腳亂,所以一直到走到了他的家,才把他認出來。
“他家裡只有兩個小孩子。他的妻子不久就要生第三個孩子了,由於在看見我們把他抬回去的時候着了一驚,所以幾個小時以後她便生了。在一個孤孤單單的茅屋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沒有人來幫助,怎麼辦呢?愛彌兒出了一個主意:他去把我們拴在樹林中的馬牽出來,他騎上馬去,飛也似地跑到城裡去找醫生。他把馬給醫生騎。由於他不能及時找到一個看護,所以在他派人給你送信來以後,就和一個僕人又走回那個農民的家;你可以想象得到,要照管一個斷了腿的男子和一個生孩子的女人,我是很忙的,凡是我認為他們兩個人需用的東西,我都要替他們做好準備。
「其它的細節我就不談了,因為它們同我們的事情沒有關係。我們一刻不停地一直忙到半夜兩點鐘。最後,在天亮以前我們才來到附近的一個屋子裡,等你們醒了以後,把我們經過的情形告訴你們。」
我說到這裡就停止了,就不再多說了。這時候,誰都沒有說話;愛彌兒走到他的情人的身邊,提高嗓子,以我料想不到的一種堅定的語氣說道:「蘇菲,你是我的命運的主宰,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你可以使我傷心而死,但是你不可能使我忘掉仁愛的權利;我認為,這種權利比你的權利是更加神聖的;我決不能夠因為你就把這種權利完全拋棄了。」
一聽到這些話,蘇菲就站了起來,一聲不響地用一隻胳臂去摟着愛彌兒的頸項,並且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吻完以後,便用一種無法形容的溫雅的姿態向他伸出一隻手去,向他說道:「愛彌兒,握著這隻手,它是屬於你的。你什麼時候願意,你什麼時候就可以做我的丈夫和我的主人,我要盡我的力量來享受這個榮譽。」
在她剛一親吻愛彌兒的時候,那位樂得心花怒放的父親便拍手叫道:「再吻一次,再吻一次!」而蘇菲也果真不慌不忙地又在愛彌兒的臉上吻了兩下;然而,也就是在她吻他的同時,她對她剛纔所作的舉動感到吃驚,因此便撲在她母親的身上,把羞得通紅的臉兒藏在她母親的懷裡。